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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我们那百货店系列的书店,本周十大畅销书榜爆了冷,有一位新进作家,专门写写真小说的,叫张宝儿,竟排名第三。你没有听过这名字吧?”

  “没有。”穆澄皱一皱眉毛:“请公关部的同事设计一下宣传广告,催谷一下这张宝

  儿的小说吧!我们的连锁书店尽快搅一个张宝儿作品介绍周。”

  “老总,她并不是我们出版社的作家呢,肥水岂不流过别人田?”

  “连锁书店卖她的书也一样赚钱。且,自己先行有表现,总有被赏识的一天,张宝儿或会跳槽。”

  “对,”赵郁怡与奋地说:“我们的作风是并不积极挖角,但绝对欢迎跳槽。”

  “没有其他事了吧?”穆澄问。

  再转一个弯,就到达目的地了。

  “还有,小涓叫我告诉你,虹雨女上送了一篮生果来给你,还附上一张字条,说:祝你生意兴隆,生生猛猛!”

  “太好了,我一定会。”

  把汽车停泊好在停车场之后,穆澄走下车,直趋询问处。

  穆澄礼貌地对当值的一位护士说:“我已经预先得到警方和院方的准许。探访一位姓郭的病人。我叫穆澄。”

  “是,穆小姐,请你乘电梯,按三字,第三〇三号房。”

  “谢谢。”

  穆澄走到三〇三号病房,正要叩门,里头刚走出一位雍容而高贵的女士,跟她碰个正着,对方年纪大约是四十多五十岁,穿一袭松身的碎花旗袍,很高雅、细致,满身除了一只成色极高的方钻戒指之外,并没有首饰。

  她瞧穆澄看了一眼,有点情不自禁、怯怯地问:“你是穆小姐?”

  “对。这他是?”

  “我是郭清的母亲。”

  “啊,伯母。”

  “穆小姐,你比你的文章更清秀。”

  “伯母过誉了。”

  “难得你来看郭清,他们刚才告诉我,我还不大敢相信。更要多谢你对我的称呼。”

  “伯母,你太客气了。”

  “清儿无状,作了对不起你、极之冲撞你的事,我都不知怎样说才好。”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作些什么,不知者不罪!”

  穆澄想,严重的情况且不去说它,单是比起一个拿起笔杆去造谣诋毁别人者,郭清是值得原谅得多。

  “我并不知道清儿的病会复发,就以为他在香港生活得很好。他早前写信来美国给我,说认识了一位很要好的女朋友,要筹备结婚了,于是我给他买下了那郊区别墅。谁知一切都是他自编的骗局。”

  “医生怎么说?”

  郭清的母亲摇摇头:“不可能确知会不会复元,复元之后又会不会复发。他有一个极不愉快的童年,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有机会,我再告诉你。穆小姐!”

  “好。伯母,我先进去探望郭清。”

  推门而进,病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人。

  护士从阳台上走进来。给穆澄打招呼。说:“郭先生在阳台上晒太阳,你是穆小姐?”

  穆澄点点头,走进去。

  踏进阳台,果见好阳光,照满一地。

  郭清默默地坐在太阳伞下,这令穆澄想起那一次他与她在小白屋相处的日子,那个时候。坐在太阳伞下的是穆澄,而不是郭清。

  穆澄走近郭清,微笑地打招呼:“郭清,你好!”

  “好!”郭清抬眼看穆澄,也笑了笑。

  他看上去跟常人无异,除了表情较为迟钝一点点之外。很难看出他是个神经病患者。

  “我是穆澄,我来探望你呢!”

  “啊,是吗?谢谢你,请坐!”

  穆澄呆住了。

  曾几何时,她是他心上的一切。为了她,他不惜千方百计把她禁锢,据为己有。而如今,他把她忘个一干二净。

  或者,不单是神经出问题的人才会如是。就是常人,都会选择自己要记得的记住,要忘怀的忘记!

  比如她,穆澄,又何尝想再要记起以往?

  人人都只应有将来。

  郭清或者明白,他的将来不会有穆澄,故此就干脆地把她忘掉了。

  无论如何,郭清从没有做过他意识到是对穆澄有伤害的任何一宗事。

  他,是少有的、对穆澄友爱仁厚的人。

  穆澄伸手过去握看郭清的手,说:“我这次来看你之后,或会有一大段日子没空来看望你了,你要好好保重!”

  “好的,我会。”

  郭清笑看回应穆澄。

  她笑起来,看到一排很雪白很健康的牙齿。

  穆澄突然间眼睛湿濡。

  天下间也真大多太多看上去清纯可爱一如郭清的人,而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表面那回事。

  “郭清,我要走了。多谢你,给我一个很大、很有用、很有建设性的觉醒。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小白屋内。跟你共叙的时光,感谢你!”

  穆澄站起来,吻在郭清的额上。

  郭清仍然笑。突然重覆看穆澄最后的一句说话:“感谢你。感谢你!”

  穆澄擦掉了眼泪,才系好安全带。开动汽车,离开这间精神病院。

  艳艳红日,照亮着整个世界,但不知能否照亮穆澄的心。

  或者,一个作家的心,是会永远淌泪淌血!

  只有商家人的脸,才能永恒的披看阳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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