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梁凤仪 > 当时已惘然 | 上页 下页 | |
六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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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这话,我才发觉脸上已是湿濡。 泪水终于流泻一脸。 “福慧,我和仿尧真的对不起你。”小葛抱紧我。 “不关你的事,只是仿尧对我们不起,他不应该就这样离开两个深爱着他的女人。” “福慧,你不原谅他吗?” “不!”我摇头:“永不!” “请别这样,如果他有选择,他决不愿意。” “小葛,你宽宏大量是因为你心中有爱。” “对,你会明白穷毕生之力去追寻一份挚爱,就算肯定自己拥有这份挚爱的一刻,良人已杳,心头还是温暖的。可是,福慧,我并不认为自己会赢!” “我们预料不到的事实在太多了。” “你静心休养。” “请好好地办理仿尧的后事。” “我会。” “把他带回菲律宾安葬吗?” “火化之后,给他葬在家族的小岛之上。” “我会有一天去看望他。” “是看望我们!欢迎你!” 我望着葛懿德的背影,隐没在房门后,我以为自己会痛哭失声。 然而,没有,我只是整个呆住了。 在往后的好几天,我都像个完全没有了感觉的人,一棵植物似地瘫在床上,不言不语、不饮不食、不知不晓、不思不想。 真是群医束手。 没人有办法可以令我回复正常。 直至很多很多很多天过去后,在一个黄昏,奇迹出现了。 是有位很特别的访客来了,令我自死寂之中苏醒过来,稍稍回复常态。 当他坐在我床边,缓缓地拿起我的手轻吻一下时,我呆滞的目光,忽然有了一点生机似,会得缓缓地转动。 “福慧!”对方喊我。 声音是温柔的、好听的、有情意的。 很陌生,同时,又似熟悉。 像仿尧的声音,却肯定不是他。 “福慧!”他仍然在呼唤,像要把我的灵魂自遥远的一方召唤回来。 我打算回应,我双唇微微颤动,声音很微弱,说:“是仿尧吗?” “福慧!”对方紧紧地把我拥入怀中,忽然说不出话来,喉咙呜咽着。 “仿尧,你回来了吗?” “福慧,我不是仿尧,我不是……” “你不是?可是,你那么像他……像他啊!” “福慧,福慧,你认不出我来了?” “你真的不是仿尧——” “福慧,我是逸桐,是逸桐,你看清楚……” 我一向明亮的大眼睛,如今是灰蒙蒙的一片,我竭力凝望单逸桐,忽然像冲破了一个桎梏,刹那间省悟过来似。 “啊,是你!” “福慧,我应该早就来看望你了,可是,我要帮懿德办理仿尧的后事。” “啊……仿尧的后事?” “对,今天早上懿德把他的骨灰转送回菲律宾了。” “是长埋于邱家的小岛之上吗?” “懿德告诉了你?” 我点头,然后缓缓地说:“我忘了告诉她,把仿尧埋葬在对海的那块大崖石旁边,他会喜欢。” “那片崖石是你跟仿尧一起坐立过的地方吗?” “已成过去,不复记忆了。”我扯动着嘴角,想笑。 “要真如此就好。” “你也应忘记过去。” “然后,让我们重新开始。”单逸桐紧捉着我的手说。 我茫然,缩回了手,又是很长的一段沉寂。 单逸桐知道不能勉强我一下子就忘掉伤心,回复正常。 现今,他知道我在零碎地把过去与现在的情景并合起来。待我得出了一幅清晰的画面,才能定夺今后的意向。 单逸桐告辞之前,很诚恳地说了一句话:“福慧,允许我不时来看望你。” 我想起了邱仿尧给我说的关于单逸桐的故事。 怎么自己的周遭总是充塞着许多许多这样的爱。 太令人惆怅了。 果然,在我留住医院的期间,单逸桐每天都来看望,很多时我整个人仍在沉思当中,或者闭上了眼睛假寐,没有跟单逸桐说什么话。 我显然仍在极度伤感之中,此外,也因我不知如何去处理我跟单逸桐之间的日后相处。面对着一个原来深爱自己以至陷害过自己的人,太多复杂感情与感受,不是一下子可以理出个头绪来。 于是,我只好缄默。 这日,单逸桐稍稍一反常态,他放下了鲜花之后,小坐了好一会仍未有去意。 我张开眼睛,有一点点骇异,说:“你还在吗?” 单逸桐点头,说:“医生告诉我,你快可以出院了,脚上的石膏也会在一个月后拆除。” 我答:“是的。” “我们觉得,或者应该在你出院之前,把一些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什么事情?是坏消息是不是?”我太深信在自己身上只会祸不单行,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了。 “是关于宋滔的。” 我一怔,想起来了,自从惘然轩发生了事故之后,宋滔从没有出现过。 在养伤阶段,身体与精神承受的创痛太大太深,教我的思路都闭塞了,我没有记起其余的有关人等与事务。 现今身心都在缓缓复元的阶段,我的脑筋开始转动了。 “宋滔,他没有来看我。” “他不能来看你。” “为什么?” “因为他也不在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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