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梁凤仪 > 花魁劫 | 上页 下页 | |
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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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相是有点熟,可是,我应该并不认识他吧? 再看站在他身边的一位年青人,年纪应在三十上下,模样儿跟年长的一位有点相似。最不喜欢那种眼耳口鼻挤在一起的人,未尝相交,已经产生一份局促感。眼前的俊男,眉清目秀,轮廓分明,教人看得顶舒服。 一时间,我茫然,无法想起在那儿曾有过一面之缘? 于是,我说:“对不起,我失觉了。” 那年纪较大的一位笑意温驯,和颜悦色的答:“我姓潘,你可记起来了?” 姓潘? 一刹那,思絮如脱疆野马般飞驰至远,直回到童年时代,脑里的影象,由模糊碎乱,慢慢凑合成形,甚而逐渐变得清晰。 会吗?会是他吗? 天,我的心连连抽动,卜卜乱跳。 微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一份完全意想不到的惊喜骇异,令我不知如何反应。 实际上只几秒钟的光景,感觉上是几个世纪似的,人才鼓起勇气,呐呐地说:“是潘大哥?” “对,对,妹头,我们好久不见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将我抱住,在我脸颊上吻了两下,再捉住我的双臂,把我细细地从头打量。说:“小时候的你,跟如今还是那个模样,一点不老,我可老得多了,难怪你没把我认出来。” 随即宽慰地哈哈大笑。 一连串故旧重逢相认的大动作,把我吓呆了。稍稍定下心来,才立时间想到自己的环境与身份,面胀得红通通、热辣辣,慌张地望向站在一旁的贺敬生。 敬生不住微笑,非但不愠,还一派乐不可支的模样。 我可仍不放心的喊了一句:“敬生!” 他答:“没想到浩元兄跟你是老同乡,今次他父子远道自泰国来给我祝寿,竟跟你意外相逢,真是太好了。” 潘浩元说:“直进礼堂来时,无意中看到你,就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呢,后来问清楚,名字的确叫容壁怡。我再问敬生兄,嫂夫人是不是原籍江门,果然!我太喜出望外了。我们足有二十多年没见过面呢!” 潘浩元拉起我的手,直握着不放。 我不好意思抽回,也有点舍不得。 记忆一下子回了笼。 对上的一次,他这样握着我的手时,是一个晨光曦微的早上。我跑到车站去送别这位住在我们乡间隔壁的潘大哥。车站上,他拉起我的手说:“妹头,对不起,不能照顾你了,我如果能平安出去,会写信回来给你,你保重!” 耳畔又是潘大哥的声音。 “来,光中,你给贺伯母握握手。” 潘浩元把我的手转到那位年轻人、叫光中的手里。 “贺伯母,你好。” “你好,光中吗?” “对,我小儿。” 贺敬生说:“小三,你有这位老同乡真是光彩呢!浩元兄现今是东南亚出名的钻石大王,这些年来,一直带挈我们贺氏赚了不知多少佣金。” “生哥太招举我了,一直打扰你为我打理香港的金融投资,我还来不及谢你呢!” 人生的际遇原来可以如此不测而玄妙。 谁会想到,童年时的一位莫逆挚友,曾对他有过托负终生之念的人,如今,竟成了丈夫的大客户,又相逢于这种特殊的环境之下。 现在男的已婚,女的已嫁,又都是有儿有女的人,生活上的宽裕富泰,更不待言。 命运也不致于待薄我们了。 相逢也不应是惆怅,而只是喜悦。 我看潘浩元的想法大抵跟我的相同。更幸亏他如此磊落大方,豪情爽朗,我才得以众容。 整个人整个心都放在跟潘浩元这番久别重逢之上,竟把身边的那位魏佩情忘了。 当贺聪走过来跟他父亲说:“爸,妈叫我告诉你,这就得招呼宾客们入席了。” 耳畔果然微微听到清脆悦耳的催客就座的铃声。 我这才猛然想起来,不知应如何安置魏佩情。 回头一望,她正廖落无依的站在一旁,一接触到我搜索的眼神,立即大喜,急步走到我跟前来,说:“细伯母!” 我还来不及反应,她就已对牢贺敬生微微的鞠躬,爽快地招呼一声:“恭喜贺世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跟着热烈地握着贺敬生的手,乘势而快速地站到他的身边去,干脆亲亲热热地挽起敬生的臂弯来。 一轮镁光灯闪动,把这一切都猎入镜头。 贺敬生分明还未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只做着一连串下意识的反应。稍稍定下神来,才晓得问我:“这位小姐?” “四官的朋友,魏佩情小姐。” 贺敬生应了一声,把魏佩清从头打量一下,脸上没有什么反应。 这表情意味着两重意思,其一是敬生根本不晓得魏佩倩是电视台的艺员。其二是他对她的印象不怎么样,故而一派不置可否。 这其中当然因为贺勇身边各式女朋友的出现,似足电视台播映的广告,此起彼落,时而重覆,时而新鲜,看得人眼花镜乱,终而致无心装载,只看成过眼云烟。其次也因为这位魏佩情的气质实在要归类到较低的层次上去。贺敬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因而认定对方也不过是儿子那起走马看花式的女人而已,根本就无须多所关顾。 往往最令人神往,或者应该说,最令有教养的人神往的,并非人的面孔,而是浮泛与充盈一身的那种气质,是矜贵、抑或平庸?是高雅、抑或鄙俗?至为重要。有些明星,尤其是三十年代的明星,如今走到人前,仍有那种慑人心魂的气势,仍有那叫人回首恋栈不舍的魅力。 然,时下有此气质的艺员,问心,实在少。 这魏佩倩更不入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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