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梁凤仪 > 豪门惊梦 | 上页 下页 | |
三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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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狗屁!”韦尔逊打了个酒噎,“谁对谁有责任了?责任是成年人自欺欺人、冠冕堂皇的借口,社会上多你一个不为多,少你一个不为少,没有人在江湖这回事,有的话是你个人心甘情愿的选择!” 韦尔逊先生试站起来,脚一软,站不起来,又跌坐在沙发上。 他是迷糊了,跟我一样,迷糊了。 丽莎走过来,扶了他说:“韦尔逊,你可是醉了?” 对方点点头,又摆摆手:“差不多了,我着是差不多了。” 他挣扎着又站了起来,丽莎和我下意识地在两边搀扶着他。 “你有车子来吗?” “没有,车夫跟他的女朋友约会去了,我不好阻人家蜜运!良辰美景,人生几何?对不?” 他还晓得向丽莎和我挤眉弄眼! 我说:“让我送你一程吧!” “长基,你这么早就要走么?我让司机送韦尔逊回去好了!” “不用客气,也很晚了,乔晖或许会摇电话回家来!” 丽莎没再勉强,着个仆欧帮忙着扶住韦尔逊出大门口。 当我对主人家米高道晚安时,文若儒站在他们夫妇身边,很自然他说:“我也得说再见了!让我护送着韦尔逊先生和乔太太回家去吧!” 米高夫妇连忙称是。 我正眼都没有望文若儒,只管低着头陪着韦尔逊走进升降机去。 我们三人都没有话。 升降机自顶楼降至地面,像把我从天堂带至地狱。 那过程,无声无息,长如一个世纪。 重回地面,乔家的司机已经把车子驶过来。车门打开了,文若儒把个醉醺醺的韦尔逊塞进后座,嘱咐司机说:“请你把韦尔逊先生载回家去,扶他到屋内交给他的家人!我会照顾乔太太!” “拍”的一声,他把车门关上。乔家汽车开动者,离去。 我完全没有反抗。 文若儒开了摩根跑车的门,让我登上车去。 车子开始从山顶风驰电掣地转下山坡,再走向南区。 晚风因车速而变得凌厉,但愿我有一头长发,或披有一条长丝巾。舞后依莉贝就是如此凄艳地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条长长的围在颈项上的丝巾,原本迎风飞舞,却突然缠绕在车轮之上,车子还是毫无阻挡地向前奔跑,只一阵子功夫,她就死在车子里头。 在一个爱人的身旁死去。 在多年分离后一个重逢的晚上死去。 浪漫、幽雅、高尚的情操! 生不逢时,死何足惜? 若儒的摩根跑车,完完全全地过了火位,在九曲十三弯的浅水湾道上奔跑着,再转入南湾道上,向着大潭,朝石澳进发…… 我俩都没有说话。 只要迎面驶来一辆大卡车,只要在转弯时驶歪了一点点,碰到山边石头上,或飞越那崖边的石茔,就是故事的结束了。 我只觉阵阵凉风扑面,轻快而舒服。 没有恐惧,甚而没有担挂。 一切豁出去了,就是这个样子,这番心情了吧! 车子并没有出事,直驶到大浪湾的尽头,缓缓地停了下来。 我回头望住若儒。 惨淡的路灯下,竟见他满眼含泪。 晶莹的泪,一颗颗地碎落在我和他的衣襟上! 我伸手为他拭泪。 若儒抱住了我的手,放到唇边上吻了再吻。 现世纪没有生不同衾死同穴的观念,是因为人价值观念的转移。 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就算是一刹那相同的人生终向,都是很大很大的喜悦。 我们怎么都哭了?也许流的尽是喜泪! 夜深沉。 我们偎依着,仍然没有话。 心里头,我们说得很多很多。 把六年内要说的,都一古脑儿在今晚说清楚了。 “若儒!” “嗯!”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去?” “乔园?” “嗯!”直到目前为止,仍应该以乔园为家方是正确的。 “你说呢?” “已经很晚了!” “这就回去吧!”若儒的确值得我深爱,他尊重自己,尊重我,六年如一日,并无改变。 我坐直了身子,向他笑一笑,好感谢。 若儒发动引擎,右手把持轪盘,左手握住我的右手。 回程上,一直慢驶。 这是最自然的现象。 来时,我们都不介意车子撞个稀巴烂,粉身碎骨,视作等闲。 如今,生命一旦似有曙光,就不愿意如此轻率地放弃了。 乔园静默一片。 已经凌晨二时多了! 我目送若儒把汽车开走,才走进大门。 正屋黑漆一片,靠着外头园子的灯,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正面堂屋的四道门,各通至东南西北屋去。 没由来地,我恐惧回到西厢、 那不是我的家,我不要回去。 虽然乔晖不在,然,是他的睡房,是他的床。 我软弱无力地摸索着放置在堂屋内的那张大沙发,整个人陷了进去。 想念奥本尼道小睡房内窄窄而温暖的小床,我们瑟缩着团在被窝内,拥着天下最醉人的温馨、最感动的柔情…… 若儒和我,是否就要携手回到那段日子去了? 有轻轻地推门声。 我吓了一跳,把身体更缩作一团。 是东面的那扇门。 门轻轻地开了,又关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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