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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赵善鸿替竞之办理的赴美深造手续,相当顺利。在竞之启程之前,他史无前例地把庄竞之叫到自己那座落在马加地的办公大楼内,嘱咐她赴美的情况。

  赵善鸿的办公室非常宽敞,他那威煌的办公桌之后,是一副菲律宾地图的壁画。其中有密密麻麻的很多个红点。

  赵善鸿郑重地向庄竞之解释:“凡在地图上有红色圆点之处,就表示我在本国的产权与业权所在。除了菲律宾之外,我的资产重押在美国纽约州纽约市。包括了第五街的几幢物业,以及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与美国证券交易所的四个经纪牌照,只用来照顾我在美国的股票投资。因而在华尔街旁的大楼内,有我的一个办事处,集中处理我在国外,尤其是美国的所有地产证券以及大西洋城的酒店业投资,经理人是麦基约克,他手下还有几员大将,分别管理我那些不同性质的产业与生意。”

  然后赵善鸿又补充:“全部以不同的公司身分控制股权,没有太多人知道我是幕后的主持人。”

  说完了,也不待庄竞之反应,赵善鸿就按动了叫人钟,秘书叩门走进来,恭敬地问:“赵先生有什么吩咐?”

  “请把为庄小姐预备好的文件送进来。”

  秘书应命而去,不久就走回来,把一只鳄鱼皮的公事包放在赵善鸿跟前,说:“赵先生,你嘱咐的文件都放在里头。”

  赵善鸿点了头,秘书随即退下,关上办公室的门。

  赵善鸿打开了公事包,逐件文件摊在办公桌上,向庄竞之解释:“你菲律宾公民护照,里面有无限期的美国入境证。这两封夹在护照上的信件相当重要。其一是纽约大学收录你念经济学士学位的函件,若念上了,固然好,念不上的话,不必勉强,可以退学。其二是我写给麦基约克的亲笔信,把信带去交给他,他不但会照顾你的所需,且还可以把你安排到他办公室去,学习认识兼处理我一切在美国的业务。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尝试。”

  赵善鸿不住的交代,竞之非常留神的听。

  “当然,还有你的机票、支票簿、美国银行的两张信用卡。会有人接你飞机,住所在贸易中心旁的都会公寓。回纽约大学上课,以及到华尔街上班,都很方便。抵埠后,有人会给你先上驾驶课程,以你的聪明,安排在一个星期内便可考到车牌。若果考不到,也不要紧。”

  赵善鸿扬扬手上的一本小簿子,说:“这是在菲律宾发的国际驾驶执照,可以随时使用。但我不希望你从没有上过驾驶课就开车,尤其在曼哈顿,太危险了。”

  赵善鸿低头想了想,再说:“我在纽约有司机,但不适宜你使用。过太富裕的生活,会影响你享受学生身分所带来的情趣,会更产生你跟同学的疏离。反而是对待我的职员,你可以自由摆出你的威势与气派,他们会揣测到你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

  竞之不能不感动,低声说:“善鸿,你太周到了。”

  “你是我信心的最后一击。”

  竞之睁圆了眼睛说:“你投资试过失败没有?”

  “试过,但,总的来说,投资在生意上是赢的多,投资在人身上呢,可是赢的少。吾妻是个例外。”

  “今次会是第二个例外。”

  赵善鸿没有答,只说:“你检查清楚所有文件。”

  他把那闪着光彩的、纹理分明的鳄鱼皮公事包推到庄竞之跟前去。

  庄竞之小心地把文件,一份一份看完后就放到公事包里。

  当她翻阅机票时,赫然发觉是单程的,竞之抬头,以怪异的眼神看着赵善鸿,问:“你不要我回来?我每年假期可以回菲律宾来陪你。”

  “什么时候你要回来,随便在美国订机票。”赵善鸿这样答。

  庄竞之点头。

  她明白对方的意思。赵善鸿是高傲的,他不要对承恩者摇尾乞怜。他的要求很高,要受惠人自动自觉的回报。

  现今所有的口头承诺,都是枉然。重创受骗之后的人只会相信眼前的事实。

  所有的甜言蜜语对赵善鸿都是不切实际的空话,庄竞之证明自己的时候还在可见的未来。

  在一个天清气朗的日子,庄竞之离开马尼拉,启程赴美。

  赵善鸿说好了要自办公室到机场去送庄竞之上飞机。然,她在贵宾候机室,等到差不多非上机不可的时候,赵善鸿还是没有出现。

  金紫琴倒着急起来了,问:“你快要上机了,赵先生还没有来?”

  庄竞之闲闲地说:“他大概不会来了。”

  “为什么?是公事缠身?”

  “或许是吧!”

  庄竞之不愿意在此际此时,把赵善鸿这个人,以及他的感情再度向不相干的人解释。

  不是竞之不尊重金紫琴,是她认为这种纠缠的恩怨,不必让她知道。

  只有庄竞之明白,赵善鸿现今有点心慌意乱,他不愿意正视自己对庄竞之的感情,不要再面临一次可能失败受辱的挑战。

  从前供养的小妾,一天到晚把他当成命根子似地你争我夺,乐得赵善鸿飞飞的,忽然来个大转变,已经吃不消。面对一个坦然承认并不真心爱自己,还有旧爱在心头的女人,添一分离情,加一分负担,将来若有任何变动,那一交摔得更惨。

  赵善鸿肯在这个时候,仍不遗余力的栽培庄竞之,仅一个原因,他已由跟竞之的相处中,信服了她,爱上了她,而不肯承认,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庄竞之辞别了金紫琴,坐上航机之后想:其实,能够从新再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善鸿如果真如她的推断,妻子已淡出他的心湖脑海,而以竞之取代,那是福分,最低限度,庄竞之的人,会心甘情愿地逗留在他股掌之内,并非可思而不可即。

  竞之想,要天佑伊人,大仇得报,自己先不能做忘情负义之徒。

  她非常肯定这一点。

  她相信天理循环,必有报应。

  下机后,因着心情兴奋,竞之显得精神奕奕。

  她刚步出机舱,就已有位浅棕色头发的、身体魁梧的美国人向她走近来,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并伸出手来,自我介绍:“我是麦基约克,欢迎你来纽约。”

  “谢谢,没让你久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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