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梁凤仪 > 洒金笺 | 上页 下页 | |
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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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有。竟一直没见过金信晖出现,听三婆讲:“既是订了亲了,按老规矩就不要见面了。从前清朝的大户人家,女儿一受聘礼,除家眷以外,所有异性亲朋都不得见面,专心一致地成为夫家的媳妇,不再属于任何人。” 大抵是为了这个风俗,金家又是诗礼传家,故而金信晖不曾露脸。 我当然不好意思问。 这样牵挂了三个月左右,有一天,吃过中午饭,我正要跑回房去,在回廊上碰到健如和惜如在玩小小沙包的游戏,我刚驻足,健如就忽然抬起头望我一眼,道:“知不知道你的金信晖到香港去了?” 听到健如这么一说,我呆住了。 我的表情,泄露了秘密。 对于金信晖的行踪,真的一无所知。 他到了香港去吗? 几时?为什么? 又何以连健如都知道一清二楚的事,我会懵然不知。 健如于是又对我说:“你知道香港是个什么地方?” 她的语气相当权威,这使我更焦躁为难。 唯一的反应是摇摇头。 “香港是繁华至极的都市,比上海更甚。繁华即是堕落,那个城镇是魔鬼住的。” 健如这样兴奋地述说着,竟然还拿两只手放在嘴角边,扯动唇旁的肌肉,伸出了舌头来,装了个难看的鬼脸,虚张声势。 “还有,”健如把脸俯过来,幽幽地又说,“香港那鬼地方有很多很多漂亮女人,她们样子像天仙、身材像魔鬼,把男人迷惑个透。你的金信晖也许会难逃劫数。”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然后才晓得站直身子,以不悦而坚强的语调,跟妹子说:“你别胡乱搬是弄非,小小年纪一张嘴,好的不说,偏要说人家的不产,这样要折福的。” “我以为你会关心金信晖的行止。大姐,你不怕这个俏郎君偷恋隔墙花去?”“健如,你别用这些太老成、太肉麻的语句好不好?你若不警惕着改过来,将来长大了要吃亏的。” 我说罢,也不再管她,就回到房间里去。 像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不得抒发似,隐隐作痛。 健如这小鬼头,真不知从哪儿来的消息与资料,教我心上一下子七上八落,老不着地。 金信晖真的忽然到香港去了吗,为什么都不通报一声,害人家牵挂。 回心一想,这是不能责怪的,他凭什么在现阶段就向我报告行踪呢?况且,就是说了也是白说,他有他的自由。将来成了亲,我还有可能对他的行动多一点过问,现在嘛,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自是事不成,不成的事,追问何益? 男人要赖皮、要撒野、要放肆、要拼死无大害、要誓不返顾,女人是无奈其何! 这番活无疑是霸道的,但不能硬说它完全无理。 在往后的日子里,我是不是也要做一个聋掉了半边耳朵,闭上了一只眼睛的妻子,别去管金信晖太多外头的事? 不可以吧! 这样辗转想着,又有好几晚睡得不安稳。 都是健如那小鬼害的事。 金信晖这一阵子真的没消息,我当然不好厚着脸皮追问。 只在有一夜,吃过了饭,母亲就把我叫进她的睡房去,用手指一指梳妆台上的一盒礼物,说:“金信晖从香港给你带来的礼物。” 我惊喜地睁大眼睛看牢那礼盒,一时间不晓得反应。 还是母亲提醒我,说:“把礼物拆开来看看嘛!” 她是说了这话,我才晓得笨手笨脚地把礼物纸撕开,从盒子内取出了一个红色的皮手袋,一时间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母亲探头看了一眼说:“怕是来路货。” “那个款式,我们广州市没有。” “嗯,他们全家什么也要抢在人前,走先几步以显身价。”母亲越说越觉得沾沾自喜,“这一次信晖跑了香港一趟,就是为着要办一些应用的大婚之物。” 母亲这句话,解了多日以来的忧闷。 信晖到香港去,原来是为了办喜事。 我呐呐地问:“娘,他有告诉你到香港去吗?” 母亲点头:“那天他不产上我们家来吗?说是要到香港去,既为金家奶奶开列了一张清单,要他把一干物品买回来应付大喜需要,也为金老爷在香港有不少的物业,打算作进一步的发展,于是顺带就要信晖打探一些商场消息,跟香港的世叔伯打个招呼,信晖这孩子倒是礼数周全的,专成来问我们有什么需要,碰巧你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我嘱健如走进来通传,她说满屋子都不见人影,信晖看不着人,这才走的。” 我愕然,是几时的事了? 我会不在家吗? 搜索枯肠,仍想不出个究竟来。 反正已成过去了,就算。 看到那个摩登的皮包,实在太高兴了。 那是信晖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无法将之保存至今,乃是憾事。 “娘,还有什么事要嘱咐吗?”我问,看着时间不早了,这阵子母亲是应该额外疲累的,既为我的婚事,也为店上乏人帮忙,总得叫她早点休息,尽量争取睡眠。 谁知母亲煞有介事地说:“心如,你坐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只好如言坐下。 母亲很认真地看我一眼,就讲:“日子是定下来了,下个月的初九过文定,再到二十九就是大婚了。都选九字,取其长长久久之意,你意思怎么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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