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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到见了面,却添九重的惆怅。

  走出文华时,已然日落,孙凝正打算跟叶柔美道别,身旁有人叫她:“孙凝!”

  孙凝回转头来,看到方佩瑜,忙拉着柔美给她介绍。

  方佩瑜闲闲地跟叶柔美握了握手,就把孙凝拉到一边,说:“怎么,你竟跟这姓叶的走得这么近?”

  “佩瑜,叶柔美这人相当不错,相处后才发觉。”

  “你知不知道你在增加与香早儒的距离。”

  孙凝一愕,没做声。

  “我这话是为你好,你太不肯正视自己的需要了。”

  孙凝自明所指。

  既爱香早儒,要得到他,就不要再站到与香任哲平的敌对势力一面去。换言之,叶柔美根本是毒草,来往不得。

  谁跟有势力的人一有嫌隙,立即众叛亲离,人们忙不迭的与之划清界限。

  孙凝没有说什么,挥挥手就告别了。

  叫她怎么说呢,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与方佩瑜好像距离越来越遥远。

  这无疑是令她难堪的,说到底,方佩瑜是个很漂亮、很讨人欢喜的女人,且相交多年了。

  很多老同学在毕业前感情如胶似漆,毕业后为了不同的际遇而各奔前程,几难得还有个知己可以在一起亲密相处,有商有量,有来有往,怎么一下子又像快要少掉一个似,心头总有不舍。

  事实上,只有孙凝是这样想。方佩瑜有她自己的一套。

  她一方面觉得孙凝越来越不长进,另一方面她也确实忙个不亦乐乎。

  她的最后一击就快要得出结果来子。

  是成王抑或败寇,是免不了有一点点紧张的。

  这天之所以来文华酒店,就是约了白晓彤。

  一见了白晓彤,就知道整件事要有眉目了。

  白晓彤的面色是较苍白的,说:“佩瑜,出了事了。”

  “出了什么事?你这副面色很吓人。”

  “哈尔滨那边来了电讯,说百货公司不能如期开幕,要延期大约一年甚至年半。”

  “这算什么事呢?中国大陆办事的效率不错已经进步多了,可是仍跟香港的效率有差距,而且,这么一个具规模的百货商场,不能准时开幕,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白晓彤差点是惊叫,“哈尔滨百货商场是我最大的订户,他们订进的玩具占丁百分之八十强,不如期收货, 我的原料已经订下了,工厂方面亦已排期生产,制成品如山堆积,往哪儿放好呢?”

  照情况看来,的确是非常的棘手,难怪白晓彤急坏。

  方佩瑜皱了皱眉头,说:“跟雅顿商量取消订单或者是延期运货,先把整宗计划按下不动,缓一缓再作处理吧!”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我给雅顿发了急电,又摇长途电话去给他们的总裁解释情况,他们口气相当紧,坚持要完全按照合约办事。”

  “合约是讲明不可退货吗?”

  “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如果退货,就要给雅顿赔偿,那个赔偿的数目是八位数字美金呢!”

  白晓彤的面色真是青红不定。

  方佩瑜拍拍她的手道:“彤姐,你是商场老手了,该知道有时是非要壮士断臂不可的,忍一时之痛,会赢得其后很大的利益与安泰,对不对?”

  “可是,情况不是我肯赔偿雅顿,就能了事的。”

  “除了哈尔滨商场之外,全国几个重点城市的购物商场,都与我们签订了寄售合同,预留位置放我们的货。如果我推却原料厂,没有原料,就不能如期供应其他百货商场之需求,这样子一毁约,就名誉扫地了,以后再要重新打入国内购物商场做生意,机会是迹近于零了。你说,我是不是进退维艰?”

  方佩瑜沉思一会,问:“那么,你的最大理想是什么?”

  “最理想当然是不用赔偿雅顿,改为只向他订购原订单的百分之二十原料,让我加工应付了那些重点城市商场所需。佩瑜,你不是不知道的,用寄售形式要货,我等于要先押上本钱,单是这百分之二十的原料费与制造费已甚可观子。”

  “彤姐,这个理想与实际情况一定有极大距离。既不想赔偿,又不愿放弃其中百分之二十的生意,那是太难了。”

  “佩瑜,你帮我。雅顿是你介绍给我的,你人面广,一定可以打通关系。”

  “彤姐,介绍人家赚钱,无论如何容易,要人家吃亏相就,这个口就不好开了。”

  “如果我摆不平这件事,我会有很大的麻烦。可以这么说,我们厂的流动资金立即成问题,这样一惊动岑奇峰,他会生很大很大的气。”

  “彤姐,由着他生气,你没有必然责任让他事事顺境。

  叫他抚心自问,他曾给予过你什么?既无名又无分,拿那鸡毛蒜皮的薪金为他终年卖命,偶然失手一次,就要问吊吗?”    白晓彤听方佩瑜这样一说,稍稍把急躁平伏过来,但仍是一脸忧疑。

  “没有转寰的余地吗?”

  方佩瑜觉得是时机了,于是答:“你真的想扭转局面?”

  “当然了,我是宁可人负我,免得过,不想我负人。”

  “办法只有一个,找替身。”

  “会有人肯以原价承接起这批原料?”

  “不但肯,而且还可以让你有个合理的利润。”

  “要是有这么好的买家,那就不用受雅顿的气了。”

  “我可以为你安排这宗交易,连百货公司合约都转让出来。”

  “你真能帮我?”白晓彤问。

  “也要你倒过来帮我一件事。”方佩瑜说。

  “什么事?”白晓彤紧张地问,“只要是能力范围以内的事,我一定做。”

  “你跟岑奇峰说,如果香早业提出跟岑春茹离婚,他非但不要反对,还应鼓励女儿结束那段没有感情的婚姻。”

  白晓彤呆住了。

  她脑海里忽然思潮起伏,很多并不清晰的意念一涌而至,令她迷糊极了。

  方佩瑜一直不造声,静待对方的反应。她的神情是如此的成竹在胸,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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