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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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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给我电话!”医生对范斌和丽莉说。 丽莉忙点头,这话令她放心很多。 夜间,范斌常醒来,看见丽莉总没合眼,范斌温柔地对她说: “丽莉!睡吧!你不睡不成的!” “我怎么睡得着?”丽莉的眼泪又涌上来:“你要到洗手间去吗?我扶你。” “先不用!”范斌说:“让我试试看……唔,你只需要拉我一把!” 范斌终于站了起来。 “呀,你好多了!”丽莉欣喜地说。 “是,好多了,对不对?你可以睡了吧?”范斌哄着她。 夜里,范成本就难以安寝,但是为了怕丽莉惊惶,他只好装睡,因为他一辗转反侧,丽莉便紧张得手足无措。痛楚阵阵啮食他,他努力地闭着眼睛不动,丽莉终于疲倦了,在床边沙发上睡去。 范斌在黑夜中望着忠诚的丽莉,为了不想让他以为她记挂着家里,她连小莉也没有提起。风从窗缝中闪进来,丽莉没有盖毡子,范斌扶着墙缓缓起来,拿了张毡子,盖在她身上。单是做这么小小的一件事,走了那么的几步,他已感到好象挑了—千斤,走了几里路。范斌坐在她身旁歇一下,惊醒了丽莉。在黑暗中,空籁之音令四周更为凄清,范斌的眼睛在瘦削了的脸庞上,发出奇怪的凝聚光芒,丽莉犹如看见十几年前,十四岁的片场小工范斌,瑟缩在她家的沙发里。丽莉心里一酸,抱着范斌的头啜泣起来,范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范斌,我们都是在片场一起长大的苦孩子,你去了,我也就没有了最好的朋友了!”丽莉伤心地跺着脚:“你好起来吧!” “丽莉,多谢你!”范斌把毡子拉拉,把两个人一齐盖着:“这些年来,我总是在有困难时才找你,你不怪我快乐时便失掉踪影吧?” “不!你见着我时,我们是一齐快乐的。我高兴你在不开心时一定想起我。你很看得起我!” “别这么说。丽莉,你是我的亲人,家人!” 他们握着手,流着泪,头靠头,肩靠肩地在窗前坐到天亮,曙光射进来,丽莉如梦初觉地说: “你一夜没睡!快回床上去,我扶你!” 范斌靠在她身上站了起来,定了定神,放开她的手,便撑着走回床上,扮个鬼脸向她笑: “好!我睡觉去,你也睡觉去,你先替我拿药!” 范斌把丽莉不晓得是吗啡水的药喝下了,他有点嘉许自已忍着一夜没服吗啡,他不想越服越频密,他不想服得太多迷迷糊糊。他害怕迷糊。迷糊,他便会象杨导演一样,被人搁在医院等死。 * * * 睡了一觉,醒来吃了点粥,范斌觉得精神不错。窗外的树在风中摇,他觉得外边从来没有如此美丽过。突然,他厌恶四壁,他从来没有如此想出外过。 “丽莉!”范斌说:“我想去兜兜风,你驾车!” “你够精神去吗?”丽莉又惊又喜地问,半信半疑。 范斌自己穿了衣服鞋子,看上去十分俊美整齐。 丽莉忘了车匙放在哪儿,房间里找不着,跑出客厅找,找到了刚回头,看见扶着墙壁走下后屋与客厅间三级楼梯的范斌踏了个空,丽莉惊呼一声,范斌已叭哒地摔下来,丽莉吓得魂飞魄散,飞跑过去看他。 范斌长长的个子朝天躺在地上,嘿嘿地笑着,象咆吼又象悲泣。 “范斌!范斌!有没有摔着了?”丽莉急得骂自己:“我不应该让你自己下来!” 范斌对不听话的身体有焚烧似的愤怒,重重的—拳又一拳的槌在地上: “该死!该死!该死!” “你,你怎么了?”范斌个子大,丽莉拉拉手又拉拉脚,不晓得怎么把他弄起身来。 范斌狼狈地让丽莉半拉半扯地扶到沙发上坐下。丽莉忙跑去拨电话。 “你干什么?”范斌恼怒地问她, “我打电话叫医生来!” “放下电话!叫什么医生!我没事。” 丽莉担心地把电话放下, “我替你倒杯茶!” “不用!我们兜风去!” 再看见自己的大门口,范斌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三星期了,他都没有看过外边。第一封在蒙古写的信,宁三应该收到了吧?他还能瞒她多久? 范斌叫丽莉驾车到珍珠滩的路口,停了好一会,他仿佛听到遥远的浪声,看见沙滩上宁三的长发在飘扬。倔强地说她不会后悔。…… “把车子停在这烂泥路口干什么?”丽莉在车子里坐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只是跟一个人道别。”范斌凝视着草坡下面的海。 丽莉狐疑地望着他,范斌回过头来: “开车吧!” 沉默一会,范斌对丽莉叮咛: “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要让人欺负你。片酬是要讲清楚的,别信那些独立制片人的鬼话,看中你心肠软,向你吐苦水,哄你少收片酬!赚了钱又不见得会分给你!” “我又不是主角,价钱拿得太紧,伯没有人请我!我三十二了,不是二十二!” “什么叫做拿得紧呢!五千是紧,一万也是紧,你总得有点主意!丽莉,你仍然很洪亮,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 “我老了!要是有条件,老早当女主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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