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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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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对检察官来说,一个案件只是几百几千件案子中的一件,不算什么;然而,对受害者或受害的家庭来说,那却是足以改变他们人生的关键。没有人想成为受害者,一旦遇上了,也只能冀望检察官为他们讨回公道。” 恍然大悟!难怪他刚来的时候会那么讨厌她。施逸伦终于明白,盯视他挺直的背脊,目光迟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她眼前这个年纪比她小的男人,总是笔直地看着前方,待人处世有他的信念、他的坚持,更有他的目标;一身的傲骨与自信,在言行举止间表露无遗,学历高低已是不值一哂的琐碎小事。 一股强烈的羞惭突然涌上心头,让她无地自容得说不出话。 “我只有高中学历,想来想去,只有先报考书记官,等任职满三年再考检察官,这比进大学法律系花四年时间念书、毕业后参加司法考试更快,又能累积实务经验。我之所以从花莲请调来台北,一方面是不满成天无所事事的长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琳琳得到更好的医疗照顾——”顿了下,苦笑。“话题扯远了,总之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赵胜文的。” 故事告一段落,姜靖翔回头,发现办公桌后的人头垂得只差没贴到胸口。 “逸伦?” “我一定让你很生气。”只让他看见后脑勺的女人细声嗫嚅。 “曾经。”他老实承认,看见她缩了下肩膀,显然答案重重打击了她。 这孩子气的动作逗他失笑。“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逸伦。”不用猜也知道她小脑袋里在想什么。“曾经’代表那已经是过去式。” 生机重现!猛地抬头,打断他的话,急切追问:“那现在式呢?” “现在——” 铃……电话倏然响起,两人四目默契绝佳地移向电话。如果视线能冒火,恐怕此刻电话线已经被施逸伦瞪得着火。 谁这么讨厌,竟在人家最紧要关头的时候来闹场?“讨厌,是谁——啊!主任检察官?是!是是……没有,我刚没说什么……好的,我知道,是,我马上过去。”唉,放回话筒。 “主任检察官?”姜靖翔问。 “嗯。他要我到他办公室一趟。” “我先离开,晚一点再把今天的卷宗给你。”语毕,姜靖翔起身往门口走,没几步就被叫住。“还有事?” “那个,你的话还没——” 他淡笑。“以后多的是机会说。” 留下待续的哑谜离开,留施逸伦兀自咀嚼。 至于去主任检察官室报到—— 那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第九章 “逸伦!” 身后突来的叫唤,唤住正准备回地检署的施逸伦。 谁在叫她?停下脚步回头——“赵法官。” 赵胜文拉大步伐追上她,瞧清她看见他时秀眉纠结、表情微敛,不像过去看见他时的兴奋。 态度冷暖落差之大,他不是傻瓜,多少明白个中原因。 “你已经知道六年前发生的事情。”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嗯。” 他苦笑。“他一定把我说得很难听。” “你是来找我解释的吗?” “我不知道。”遇见姜靖翔,想起当年的事,让他心情低落到今天,刚在走廊上见到她,突然一时冲动叫住她。 至于叫住她之后——素来精明的脑袋却呈现一片空白。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地检署了。” “关于六年前姜家人的案子,你可以听我说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 “对于这件案子,我很后悔。”这句话,打断施逸伦出口的拒绝,也成功地停住她欲离的脚步。 “后悔?” “非常后悔。”他强调。“事到如今,就算这件事过后,我要求自己不准再犯同样的错误,不能再无视受害者的声音,身为执法者,最重要的是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也不断告诉自己,我手头上承办的每一件案子都关乎两造当事人的未来,不管是大是小都应该秉公处理——但姜家人的事,依然深深刻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赵胜文所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黏胶一般,将施逸伦的双脚牢牢黏在地板上,一步也跨不出去。 他所说的,就像她在遇见姜靖翔之前所做的——任性妄为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完全不把检察官的责任放在心上…… 愈听,施逸伦愈觉得心惊,也心虚。 过去的她,和六年前失职的赵胜文有什么两样? 她不曾回想、不曾思考过去敷衍行事的工作态度,让多少人经历了与姜家类似的悲剧? 直到此刻听见赵胜文的话,施逸伦才意识到自己过去的行为有多幼稚、荒谬,又有多可笑、可恨。 一瞬间,她对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厌恶。 “我真的做错了……”天!她以前怎么会那么幼稚!顶着检察官的光环,只考虑自己的事,完全忘了检察官拥有的是足以改变别人人生的权力。 “你说什么?” “我跟你都做错了……”她怎么会那么蠢、那么笨、那么自私又可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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