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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真的不生气?”

  “不气。”他点点头,面无表情,眼神却充满想宰人的光。

  “那你……是真的关心我吗?”

  天哪!光是对关心这两个字,他要浪费多少口水来跟她解释?关心又怎么样呢?要是不关心,他会任她没疼没伤的站在这里吗?

  他的腰痛得几乎要折成了两半,而这丫头还在跟他NB462嗦半天“关不关心”的事。冯即安哀叹自己太苦命,被整成这样,根本没人来“关心”他一下。

  翻了个白眼,冯即安头点得更无力。“对,我——真——的——没——有——生——气。”

  “为什么?”她的双眸亮晶晶的,无辜的朝他眨呀眨的。

  这回他真的想去撞墙了!星星哪,月亮哪,快落下来砸昏我吧,冯即安哀鸣。

  时间如果可以倒流,他会让她在跳下来时彻底昏倒,要不然,就是他接人的角度再偏一点,让梁红豆把他砸死算了。

  “因——为——我——是——男——人。”他恼怒的指指胸膛,然后指着她大吼:“而你,是——个——女——人。男人,是不能让女人受伤的。”

  “所以,就算今天跳楼的是别的不相干的女人,你也会毫不考虑的救她?”梁红豆僵着脸,闷吞吞的问。

  “没错!”他大吼。

  一阵子的默默无言,冯即安在心里默默读秒,确定梁红豆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他放松了。

  梁红豆没有笑,也没有表示意见,她闷不吭声,脑袋里只觉得万念俱灰。

  等待了这么久,原来这男人对她一丁点儿感觉也没有,她的少女恋爱梦破碎了。这时候她真想当面把男人所谓的英雄价值观一把撕个粉碎,然后丢到阜雪楼里烧得干净。

  沉默地收拾起锅碗瓢盆,她慢慢的将大小逐一分类叠好,一起身,才发觉脚扭伤了。

  “红豆儿……”杨琼玉和江磊急急走上前去,关心的问。

  “我没事,你们都去救火,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谁都不准管我。”她垂着头命令完,身子又拐又跳的往前走。怀中盆里锅底搁的碗盘碟筷匙也跟着她的动作,悲情似的闷闷锵锵响着。

  “可是……”杨琼玉张口喊道。

  “别管他了,去帮忙救火吧。”刘文向江磊杨琼玉两人使使眼色,又回头盯着那大势已去的阜雪楼,不禁黯然。

  这一烧,烧掉卜家牧场在江南一半的产业,也难怪身为当家的梁红豆要这么伤心了。

  夜色中阜雪楼燃烧的声音越来越远,陪伴她的只有怀里的厨具,还有越来越加剧的腿伤。

  一个人真要倒楣,那楣运来时,连城墙也挡不住。梁红豆含泪想着,明明人是压在那混蛋身上,结果被压的人没事,自己倒伤了腿,这是什么狗屎道理?

  “你去哪儿?”身后,冯即安问道。

  “回阜雨楼。”她拭去泪,漠然的回答,脚下仍不停。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就不相信没有男人,女人就回不了家。”她突然扭过头恼怒的瞪他一眼,随即痛得揪起眉心来。“不必你照顾我。”

  “你受伤了。”比起她的一拐一拐,冯即安突然觉得自己的腰伤微不足道。大概是跌昏了,他拍拍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点;然而,那感觉还是一样。明知这场意外不干他的事,但他还是见不得她受一点伤。

  非常怪异,他向来把这种事分得很清楚;碰到事情了,就实事求是的把问题解决,不会泛滥的付出怜悯给不相干的事或人。

  一定是他曾救过她的关系。

  嗳嗳嗳,莫怪师尊生前老劝他:女人像毒藤,沾上了非死即伤。

  “红豆儿。”

  “走开。”

  “那你让我帮你拿东西。”他又赶过来,讨好的替她接过盆子。

  “不要。”她大力收回手,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摔倒在地,东西乒乒乓乓滚了一地。

  “你不是不在乎吗?你滚哪,谁需要你来着?你有你的花牡丹就够了,干嘛来招惹我。”

  这是什么跟什么!冯即安叹息连连。天知道,是谁来招惹谁?赶过来她身旁,才触着她的衣角,梁红豆眼泪一滑,突然放声大哭。

  这一哭,把冯即安整颗心全哭得乱七八糟,他左顾右盼,却发现整条街的人全部涌到火场那儿去了,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一时间他竟手足无措起来。

  这心情唯天可表!这辈子,他还没被个女人弄得这么头大。前一秒钟她还指着鼻子骂他,后一秒却哭得唏哩哗啦,这可怎么是好?

  “别哭啦。”他蹲下来拍拍她。天知道他也想哭了,头好痛呀。

  不拍还好,他的手才轻轻碰上她的肩,梁红豆侧身倒向他,哭得更是犹如洪水溃堤。

  无法可想之下,他干脆把她背起来,又替她把那些瓶瓶罐罐捡起来,朝阜雨楼走去。

  忙了一整晚,梁红豆最后一点力气似乎都在这场哭泣中用尽了。趴在冯即安的背上,眼泪虽然停了,但红通通的鼻子热热的贴着冯即安的颈窝,一抽一抽的没完。

  怕又有什么更伤脑筋的举动,冯即安不敢再劝她,只是沉默的往前走。

  隔了好久……

  “红豆儿。”他轻声喊。

  “红豆儿。”

  唤了她几声,都没有回音。

  最后冯即安才发现,梁红豆竟伏在他背上睡着了,泪水在她薰黑的脸上划出两条白痕,那模样看了教他又气又好笑。

  原以为无论时光怎么变化,她仍该是他所曾经疼怜的那个小女孩,但……事实似乎有违所想。

  “小丫头。”他摇摇头,状似哀怨的轻叹,唇角却以旁人难以察觉的些许角度微微翘起;似乎在这时,才愿意流露出从不对她说出的不舍与疼怜。

  踢开脚下的小石头,他们走到长街的尾端,人烟渐渐少了。

  夜色里只有他负着她的脚步声,细细碎碎洒在青石板上。这中间,只是一种莫名的安静围绕着他。

  如果冯即安能有所觉悟,他自会明白那种感觉——是种明日幸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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