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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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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南地北 青冀威武吴越霸,一剑一戈竟天下。 江南靖侯慕容霸,独据了江南一方沃美辽阔的水土。 江北威侯的阶前门下,则汇聚了天下雄才、能人异士,华美官掖之间,卧虎藏龙。 一年前的威侯府里有着两个绝色,一个是女人,一个是男人。两个人有着相同飘摇的身世,有着相同倨傲的面孔,有着相同精致的五官,还有着相同修长和矫捷的四肢。 从来没有人同时看见他们两个。白天很容易见到那个叫无声的男子,白玉似的面孔冰冷漠然,从不轻易理会任何人,却常常开怀大笑着飞上马去,一拍马辔笑声放恣悦耳,纵横无阻。他手中牵了薄且利的一柄长剑,剑身如钢丝一样柔韧闪亮,有如蛟龙。他身上的白色软袍轻盈飘逸,头上银冠从来都是一尘不染。 晚上有人见到过那个叫做如月的女子,她的身影是月下清幽的一丝魂魄,似有似无。她周围常常弥漫了美妙的丝竹清商,手指翩跹,轮回间使人怡神情迷,亦能夺人魂三魄七。她洁白的长袍边沿盛开着淡紫色的青莲花,领肩上明珠晶莹。她手中的夜光杯里琼液荡漾,流入红润的唇齿之间…… 然这两个绝色,在一年前的同一个夜晚突然消失了。 亦是同一天夜晚,江南临江府中的玉轸阁,多了一个叫做秦如月的女子,艳若天人,艺冠吴中,不消一月,便引得江南世家子弟千金延请,争相追逐——甚至辅国中郎将,江南靖侯的弟弟慕容曜,只因偶尔在一次盛筵上无心回首一顾,竟从此情债难捺,爱恋痴迷。 一袭白地描花,一顶三鬟望仙髻。 秦如月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装扮的手势变得这么精熟。错落繁复的发缕在她手中堆叠崔巍,其间金银明灭,流光溢彩。三步一摇,珠钏琳琅叮当。 她着了白色丝绒长袍,曳地翻卷,纤细的胸领上描了鲜红的花朵,斜斜地缠绕着拖下去,拖下去,有如红色丝萝一样蔓延开。手指间,以东海舶来的红色香料描了丝丝细细的花瓣儿。这通身遍体的纠缠,画出莫名的淋漓的形状,实在是美艳到不祥。 因为清楚他想干什么,也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慕容曜,他应是打定主意就此宣告他对她的占有,让所有人接受她,尤其是他的兄长——江南靖侯慕容霸。他要向他们展示这艳冠才绝的佳人具有成为他妻子的一切风仪与资质。她应该成为他的妻子…… 而于她,这将成为她短暂江南生活的尽头了。这是她弦蓄已久的一支致命利箭的指向,是她一年来使命的实现,更是她这无疾而终的一场铭心恋情最后的丰盛晚宴…… 他的……妻子?秦如月的嘴角泛起自嘲的笑,涩涩苦苦地,一抽动,一颗珍珠掠过,玉脂颜上是道亮亮的光痕。 呵——多迷人的诱惑! 对她而言,足够诱惑的了——十几年来命运多舛的她,几时企望过这等的奢求?一个暖暖的宅子,红红的绸帐,温热的绮香,伴着卓绝多情的爱人,一日一日,一天一天,宁宁静静地活着,平凡的美丽。 太飘渺了!太平盛世的和美尚且不易,何况在这个乱世。 就像她素手下抚的琴,要拥有生命跃动的旋律,就必须分分秒秒激荡震颤个不停,没有宁静。一旦宁静,就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外壳,不再拥有任何感情。 这个世界,纷争与生命,本就相附相生。 “如月——”是慕容曜兴致盎然的呼唤。 她回头,从他眼中看到了惊艳。 “喜欢吗,将军?”她展颜一笑,唇边却难以挤出欢喜。 他倒是满脸满心挂不住的欢喜,伸开双臂大步紧上前来抱住她,“喜欢,喜欢极了。” 她微微一笑,松脱开来,却有说不出的眷恋,递给他一只手,斜了唇角撒娇道:“你牵我出去。” “不忙,不忙。”慕容曜眼里笑谑,手拢在她柔软细致的腰肢上,稍一动作,她便轻喘起来。 “你——你别乱动,弄皱了,皱了,好不容易收拾整齐的。呜——” 他咬住她潋滟的红唇,“是吗?那我们就不出去了,这美丽只留给我,怎样?” “坏——打——白浪费我好些时辰……” “浪费时间不要紧,不给我看够可不行,”他赖赖地笑,捉住她拍打的手腕,“你不觉得还早得很吗?” 喧哗的街道上,忽而起了骚动。很多人都停了下来。他们看着慕容曜执着一个白衣飞红的倾城佳人的手,从玉珍阁的桐木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他们又看见慕容曜微微一笑,将那女子抱进红漆紫金点玉嵌了二十八颗明珠的马车,并亲自执辔。 很快,全吴中的人都会知道。这一幕将在人们的耳畔和嘴边咀嚼流传,甚至可以伴随着慕容曜以后的声名而成为传奇。 他从来都是个制造美丽传奇的人,他喜欢拥有人生最美好的一切事物,比如琴赋剑艺,琼楼玉宇,倾国艳姬,少年盛名,丰功伟绩。 他执着辔都在开怀大笑,是啊,他慕容曜还有什么没得到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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