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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没有回答,只有斟酒声和置杯声回蔼,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惊诧地唤道:“潘大人!”

  潘磊头也不抬,继续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桌上的公文被拔到了一旁,太监们看傻了跟,他简直像用灌的,醉眼迷茫,却仍是沉默地喝着。

  “潘大人……怎么回事?”

  “出去……”潘磊只道。

  “潘大人……”

  “出去吧……不要管我……”潘磊闷声道,烧灼的烈酒穿肠,但他必须不停地、不停地喝,他一停杯,所有的痛苦便会一拥而上,几个月来他拚命在长安街坊走寻,没有任何消息,碍于秘书郎的职务,他只得派人去洛阳寻找兰泽,本来他心中仍存有那么一丝希望的,只不过,事与愿违,今日归人来报,兰泽不在洛阳,也不在盼玉楼,梅璨的坟前有燃余的香数枝,像是放了一段时日了,她去过,但是,她又离开了……听闻这话,潘磊除了绝望与痛苦,他心中再也投有任何希望了,他的采采……不知去问,天地如此广阔,他去哪儿寻她?

  苦酒满杯,不胜酒力的他早已醉了,醉得只剩下最后一个意识,不停地喝………不停地喝……只要他一停,他便会彻底地被击溃……

  “是……潘大人。”巡夜的侍监们掩门面去,当作没有看见他的狼狈。

  “采采……”潘磊喝下最后一滴酒,将酒杯一铜,无助的他只能这样凄凄唤道,好多好多的往事掠过他跟前,他不敢再看,她的笑、她的泪……

  “啊……”潘磊承受不住心中的痛苦,他呼喊出声,跌跌撞撞来到窗前,他指着天,呼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秋风兀自吹拂,没有回答他,

  一轮静好的明月高悬,不理会他的哀告。

  潘磊握紧了手心,跌坐在地,恍惚间,烛火旁仿佛出现兰泽在灯下替他缝补衣裳的身影,他恍恍然想伸手去触,但在那一瞬间一切又归于无有,转过身,窗外空荡荡的天井里,是兰泽在风雪里,解下皮裘覆盖住落魄少年的身形,她缓缓别过脸来,那张如观音般清美的容颜……

  她微笑,消失在茫茫风雪里。

  甚至,连风雪也不曾有过。

  “采——采——”潘磊倾尽他灵魂的所有呼喊。

  他的心与魂,散在秋风里,随那转身淡出记忆中的女子一同飘散,消失在月色朦朦里。

  三年后,潘磊自请外调江宁。

  江宁城在望,潘磊揭开车帘,一行人马在城门口列队迎接他的到任,他吩咐车夫慢下来,马车停在迎接他的人们之前。

  “下官李学论等恭迎潘大人到任江宁。”众人齐声诵道。

  潘磊下车来,一一还礼,道:“各位大人不需如此客气。

  “下官等已恭候大人多月,听闻大人从京城先回扬州故里,才转至江宁,一路上舟车劳顿,大人辛苦了,请随下官至府邪休息。”一名为首的官员打揖道。

  “多谢费心。”潘磊淡淡地谢道。

  又是秋天了,潘磊仰头看着萧瑟的枝头,在心中悄悄地叹息,三年的宦途生涯,就这么地过了,他心上的那块缺口依然如故,悲莫悲兮生别离,兰泽不知去向,他在日复一日的应酬交际生活之中,渐觉人生乏味,于是他自请外调,到远远的江宁,希冀能在好山好水之中,求得一丝丝的心灵寄托,所以,对于这种迎接的官样场面,官样话语,他是看得极腻了的,勉强地,他只能以微笑应对。

  “大人请上车。”

  “嗯。”潘磊颔首,无端愁绪又随秋意袭来。

  立轩:
  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在京中游宦三年,日久益倦,决定自请外调,这几日刚在江宁安顿下来,旋提笔封书予汝,三年前之约定言犹在耳,不知汝还记得否?
  平生之交,泛泛不知其数旷故人重逢,却是人间一大欣慰事,身陷官场之中,不得自由,遂只在扛宁恭候,冀汝能前来一叙交分。
  谨祝 清安
  潘磊

  叩、叩、叩!

  “什么事?”

  潘磊方署好名,仆役便叩门禀事,他问来人何事,语声方落,仆役族接口道:“大人,李大人送来东帖一张。”

  “拿进来。”潘磊道,目光再一次检视信札内容,没有多注意柬帖之事。

  “是。”

  仆役递上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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