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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天下红雨了是不是?你竟然在这里叹气?”杀风景的嘲讽打破某颗迷惘饥渴中的茂盛少女心。

  余旸进来很久了,就看她对着黑漆漆的电视机叹气叹气再叹气,忧郁得像是鬼上身一样,完全不符合冷静自持的素来形象。

  容与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叹气。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神经大条的俗人存在,才会使得她的一见钟情之路坎坷曲折啊。

  “你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余旸有些担心地趋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嘛。

  “没事。”她懒得看他一眼,沉浸在年华老去,知音无觅的悲哀中。

  “那个来了?”听说每个月都有一星期,女人的脾气会变得特别怪。

  “我心情不好不行吗?你少烦了!”唉,神女生涯原是梦,小故居处本无郎——不对。她哀怨地看余旸一眼,居处不是没“郎”,不过这个“郎”不是她的郎罢了,还好不是她的郎,要不然每天都会气得吐血。

  “你心情不好干吗白我?”余旸莫名其妙,最近台里的事忙,好像都没空做令她深恶痛绝的事,所以大概是女人惯用的迁怒手段在作怪。“快说快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作为一个尽责的室友,他当然应该为容与分忧解愁。而打听她的烦恼来幸灾乐祸一下,只是其次的娱乐活动罢了,厚厚。

  容与绝望地看向他:“我思春了。”

  余旸一个坐不稳,从沙发上跌了下去:“你说什么?”他绝对听错了,绝对!

  “我思春了。”容与低声重复一遍。

  “我今天才知道你还蛮幽默的。”那么爆笑的字眼从她口中说出来,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我不是开玩笑。”

  她认真的表情让余旸心中涌起一股荒谬的惶恐:“你思的是谁?班上的同学?”他逼问的架势十足,两人之间的距离连十厘米都不到。容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烦躁地把他推开,继续抱怨:“就是没有对象我才郁闷嘛。喂,你笑什么?”

  “我?我在笑吗?”余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感觉到上扬的嘴角——怪了,他为什么要笑?

  容与火大地拿靠垫砸他:“我都快嫁不出去了,你竟然还墩笑!”真没义气!

  虽然不痛,难为她看来很使劲的样子,余旸也就用力地躲一下,顺便捧场求下饶:“好痛啊,你别打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保证不笑!”

  容与停下手,气喘吁吁地踹了他一脚,才又坐回沙发上。

  余旸整整衣服凑过去:“二十一岁没找到合适的人,太正常了,你穷操什么心啊。我还比你老呢,不照样打光棍。”

  她又白他一眼:“你不知道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吗?”这就是性别天生的不平等啊。

  余旸哀号起来:“求求你不要想那么远好不好?相信我,在接下来的二十年中,你有的是机会把自己嫁掉!”女人就是麻烦!不过能够看到不正常的女人容与为这种事情杞人忧天,还是蛮新鲜的。

  “二十年!”她大吸一口气,捂住嘴,不清不楚地叫唤,“你说我要到四十岁才嫁得出去?”那会不会不能生小孩了啊?

  如果她继续离群索居下去,四十岁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婆家。他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把这句话说出去。

  “肯定不至于,到时候真的急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嘛。”

  很方便的,大不了去征婚,急着结婚的人多的是,一抓一大把。关键不在于结不结得成婚,而是婚姻能保持多久。他家就有两个血淋淋的例子,闪电结婚,还没来得及看清嫂子和姐夫的模样,就又闪电离婚。

  “老大嫁作商人妇,很悲惨的。”那么无奈,那么凄凉……

  他搔搔头:“商人有什么不好?”

  “你高中时一定没好好上课,对不对?”容与鄙视了他一眼,“那时候商人的地位很低,我现在只不过比喻一下而已。”说完又低下头,重新培养刚才的伤怀情绪。

  余旸讪讪地笑,课堂上的东西都是背来应付考试的,他又不喜欢白居易,有什么必要把这首诗记牢?

  看着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拍拍胸脯大声说:“这样好了,如果到了你三十岁还没人要的话,我就做做好人,把你弄回家得了。”

  容与猛抬头,惊愕地看他。

  他他他,刚才说什么?

  余旸被她看得全身都不对劲,隔了好一会儿才粗声粗气说:“我随便说的,你不要当真哦。你三十岁的时候我都儿孙满堂了,那里有空娶你。”

  容与柳眉倒竖,正要噼哩啪啦骂过去,他却先飞快跑进了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老天,他怎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更奇怪的是,想象把她娶回家的场景,自己心里竟然没有一点抗拒?

  要死了要死了,难道他被容与传染,也开始思春?

  不行,如果就这样跑掉会被她嘲笑的。嘲笑事小,万一她错误地以为自己被看上,过于激动,每天来发花痴怎么办?所以还是现在就把问题解决掉,让她以为——不对,是了解这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玩笑,然后大家继续当哥们,那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余旸拿了把吉他,若无其事地开门出去,对还处于震惊状态的容与说:“帮个忙,来不来?”

  看他神色正常,应该是开玩笑而已,她干吗搞得很在乎似的?真是掉价。清咳声,换上想来的冷淡调子,她淡淡地问:“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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