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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着绒儿到达后,假扮成刘永的信妖呼的一声消了气,变回一张纸,滑到姑娘的脚边,讨好的化做一朵朵纸花,散落在她的衣衫旁。

  绒儿脸色乍白,惊觉不对,瞧见真正的丈夫跪在地上,连忙想拉起他,尽速离开这儿。

  “我们走。”

  她很是焦急,充满防备。

  刘永轻声安抚:“别担心,快快跪下,姑娘是木府的主人,也是砚城的主人,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他握住未婚妻的手,热切的说着,没有察觉她肌肤冰冷。

  绒儿还要说话,主位却传来悦耳的语音,清脆好听:“他的眼睛出了问题,或许我能帮上忙。”

  刘永点头如捣蒜。

  “是的,这些日子以来,除了绒儿之外,别的女人我都瞧不见。直到今天,才发现也能看见姑娘。”

  绒儿的脸色愈来愈白,之后转为枯黄,原本乌黑的发,变成灰蓬蓬的浮絮,从肩头大量滚落。

  “你看得见她?”

  她的声音颤抖。

  “是啊,我的眼睛有救了。”

  蓦地,绒儿发出一声惨痛的啜泣,扑上前抱住未婚夫,用身体遮挡他的脸,阻挡他的视线。

  “不行!”

  她伤心欲绝的哭喊,不肯让他再看:“你只能看着我!只能看我!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连她的身体,也渐渐化为芒花,逐渐由实体变得半透明,无法彻底遮挡。

  “绒儿?”

  刘永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接,却发现她轻得像羽毛,不是人该有的重量。

  “你不要看。”

  她苦苦哀求:“不论是女人、女鬼、女妖,你都不要看。你的眼里只能只有我一个!”

  “好好好。”

  他连声答应,心急如焚的抬头求救:“姑娘,求你救救她。”

  薄得只余一朵芒花的手,企图盖住他的眼,却徒劳无功。

  她能让他看不见女人、看不见女鬼、看不见女妖。但是,姑娘不是女人、不是女鬼,更不是女妖。

  嫩软的指尖轻轻一招,芒花就飘过大厅,心甘情愿的落入小手中,还因为极度的荣幸,不断瑟瑟颤抖。

  “你从哪里来的?”

  姑娘问道,随意把玩芒花,再稍稍握紧手心,绒儿身上散落的芒花就变得扎实了些,不再持续滚落。

  砚城之中,不该有她不知的花、不知的人、不知的鬼或妖,甚至是魔。

  绒儿起初强忍着吐实的冲动,不愿意开口,但姑娘手心放开,芒花掉落得更厉害,她惊骇又恐惧,只得哀叹坦白:“我随风从北方来。”

  姑娘偏着头,揉握着芒花,绒儿的身体一会儿薄透,一会儿扎实,虚虚实实,尽在她掌控间。

  “他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轻柔的语音,没有半分责备。

  绒儿却觉得天彷佛塌了下来,压得她的身子平贴在地,跟纸张一样薄得没有厚度。

  刘永慌得手足无措,想要撑起未婚妻,又怕伤了她,只能焦急得团团转。

  “我把芒花跟头发烧成灰,混在茶里让他喝下。”

  她痛哭失声,无法再隐藏秘密:“生前,我的情人见异思迁,把我害死于芒花中,所以我怕,好怕好怕,怕他见了比我更美的,也会弃我而去。”

  芒,音同盲。

  她付出那么多,对他嘘寒问暖、为他制作胭脂、为他打点生活上的一切,把情爱点滴不剩的给了他。

  但,她还是担忧、还是怕。

  泪水滚滚而出,从薄透的脸上浮出,一颗颗湿润刘永的手。

  “现在,你知道我是鬼,不是人了。”

  她万念俱灰,芒花枯黄:“我不会纠缠你,只要不再喝我泡的茶,你的双眼就能恢复。”

  “不!”

  他声嘶力竭,没有惧怕,胡乱抓握散落的芒花,贴补她薄得能见石砖的身子:“我不要你离开!”

  刘永泪流满面,抬头恳切的望着坐在主位上,以手撑着小巧下颚,红唇似笑非笑,静静聆听一切,眨眼观望的姑娘。

  “求求您——”

  红唇弯起,娇小的身子微微往前倾。

  “你不在乎她是个女鬼?”她问。

  他答得斩钉截铁:“不在乎!”

  姑娘水眸轻眨,再问:“即使她留下后,你这辈子都得半瞎,也不在乎吗?”

  刘永没有迟疑。

  “不在乎。”

  他信誓旦旦,情真意切:“为了她,我愿意这样,一辈子都这样。”

  站立在一旁的左手香,双眼迸出亮光,缓慢的抬起手来。那双手白里透红,掌心软嫩,十指纤长,指尖是淡淡的粉红色,比樱花的色泽更美。

  “让他拿一部分身体来交换未婚妻。”

  她的指尖碰触到刘永,摸着他的头、他的肩、他的胸膛,恣意挑选。

  她就是为了取得这健康男人的一部分,才让中年男人领他前来。

  然而,当她的手正要滑入黝黑平滑的肌肤之下、进入胸膛掏取温暖的五脏六腑,逐一拿出审视时,姑娘开口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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