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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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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非鱼很镇定地道:“大人,我现在不是和尚,小惜也不是尼姑,我们只是普通男女,何来诱拐的罪名?” “淫贼还敢狡辩?”包子炳心里早有了底案,忙着敲下惊堂木。“现在听本官宣判!非鱼诱拐女尼净憨,有违礼教,现判非鱼坐大牢……嗯,就两个月好了,让你在里头好好反省,期满再逐出江汉县城,净憨则暂口城内尼庵,再由香灵庵派人带回。” “等一下,”非鱼大惊。“大人都还没问案,怎能就判了呢?” “没什么好问了,事实摆在眼前,她不都说她是净憨了?” “可大人怎么不问,她为何要离开香灵庵?” “尼姑思凡就是不对,离庵也不对,你拐她更不对!” “就算是尼姑,也有自己的想法,大人什么都不对,怎么不问,当初她进庵一事对不对?!”非鱼气极。 小惜对目前的情况感到害怕,但更怕二哥得罪官府,立即切切地道:“大人,完全不关我二哥的事,是我自己离开香灵庵,遇见了二哥,求他带我离开,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不要判我二哥的罪。” “小惜,你何错之有,错的是……”非鱼急得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小手。错的是这群有权有势、以卫道之名行欺负无辜小老百姓之实的显赫人士啊。 “咦?净憨,非鱼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二哥?”包子炳又问。 “我本来就是小惜的二哥了。”非鱼挺起胸膛,大声问道:“请问大人,当哥哥的发现妹子在尼姑庵受苦,不能带她回家吗?” 包子炳先是点头,再来又是摇头。“不行不行!需得本官同意。” 钱可通也帮腔道:“大人,据我所知,非鱼根本不是净憨的亲哥哥,净憨没有亲人,甚至她的爹都不要她,这才丢到香灵庵去。” “是这样吗?”包子炳敲敲惊堂木,制造些许气势。“非鱼,你可是年小惜……不,净憨的亲二哥?” “我是小惜的结拜二哥,可是我们亲如亲兄妹……” “别说了。”包子炳只求速结案子,又道:“好啦!既然净憨没有亲人长辈为她作主,那么本官判她回去香灵庵也没错……” “冤枉啊!大人!”人群中传来一声哀号。 “谁在那儿扰乱公堂?!”包子炳怒道。 “大人啊!我是小惜的亲爹爹啊!” 人群中跌出一个中年清瘦男子,扑通跪倒,赫然就是年又魁。 “爹……”小惜心头又酸又热,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 包子炳喝问:“你是净憨的爹?如何证实?” 年又魁仍穿着那件冬夏如一日的袄子,颤声道:“我姓年,叫年又魁,小惜认得我……” “可我们都不认识你呀。”包子炳好奇地问道:“而且既然你是净憨的爹,当初为何送她去当尼姑一.” “呜,都是我这个当爹爹的不好啊!”年又魁望向小惜,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我是个没用的男人,不会带小孩,维持自己的生计都有问题了,呜……小惜跟着我,是吃苦啊……” “爹……”小惜泪如泉涌。 “爹无能,不能养你,现在你长大了,更不敢认你,只能躲在孝女庙分坛屋外,偷偷瞧你,看你过得好不好,呜……” 小惜泪流不止。以前在庵里,她偶尔会怨爹,为何别的姑娘可以跟家人在一起,她却得出家当尼姑、在尼庵做苦工?直到重逢后,她看到爹的失立息潦倒,心里慢慢体会到爹的苦处,记起了当年爹送她出家、离开香灵庵时的悲伤神情……她早就不怨爹了。 年又魁涕泪纵横。“我的乖小惜啊,爹也是舍不得你,可你爷爷帮爹取的名字,魁字一拆开,斗字为二十,魁为二十鬼,就是二十岁就该死了。我二十岁那年第一次考不上秀才,如同行尸走向;幸而后来娶了你娘,生下了你,可你娘命薄,葬了你娘后,爹才知道,我不只是二十为鬼,我是每“年”“又”当一次“二十鬼”啊,我的命这么贱薄,又怎能拖累你!” “爹,不会的……”小惜含泪摇头。 “年伯伯。”非鱼很想拿一桶水泼醒年又魁。“魁乃魁甲、魁元、魁星,皆有居首位之意,你怎么不说,你不管做什么事,每“年”“又”可夺“魁”、居“魁”首?正是象征事事顺利如意、心想事成的意思啊。” “啊?”年又魁眼睛发直,突然呼天抢地地哭道:“我怎么没想到哇!!我算来算去,只算到自己的歹运,又把小惜算进了佛门,以为她可以在里头清修改运,平安过一生,却算不到她会在里面吃苦!?呜呜,是我当爹的不好,是我的错啊!” 小惜哽咽道:“爹,我现在很好,遇见二哥后,一切都很好……”她不禁望向非鱼,见到他那双始终带着疼怜的大眼,泪水更是滚滚落下。 包子炳听得入神,将左手撑住下巴,泪汪汪地看这场父女相会。 李师爷咳了一声。“大人,您再不结案,就耽误晚饭时间了。” “哎呀!该吃饭了。”包子炳摸摸肚子,摆个脸色道:“喂喂,年先生,本官不听你测字,你讲了一大篇故事,可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说不准你们早就串通好的。” 年又魁哭道:“大人啊!小惜确是我的女儿,就算非鱼天师不带她出来,如今我知道香灵庵待她不好,也要去带她出来,让她还俗!” “不行!天大地大,佛大皇帝大,既然当了尼姑,又是私自跟男人逃跑,就要回去佛前忏悔,不能还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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