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董珊 > 添花有道 | 上页 下页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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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我也讨厌你那样。”花子祥说,“不过,你现在的样子总算比在学校的时候顺眼多了。你知道吗,你那副假惺惺的衰样可真恶心。”他忽略对方的震怒与挣扎,抬起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左手,替她把那枚嵌着团锦结的指环推到了中指底。 贺敏愣愣地盯着他。 “你在打什么主意?” “先放在你这好了。小心收着。”花子祥抬头瞥了她一眼,“你比较喜欢我那两个哥哥吗?不过,若是刚刚在这里的是他们,你……估计早就飞了。”他放开她的手,轻轻往后一推。 啪,贺敏第三次磕上了那面倒霉的茶几,这次是后脑勺中了标。她揉着脑袋恼怒地瞪着对方,“你什么意思?” “嗯,我建议,今天晚上的事就当作我们两之间的小秘密,你没意见吧?”他微笑着站起身来,“还有,不要忘了从明天开始的戏码。那是大哥布置的任务,我只好配合你一起演。你应该明白,这对咱们俩都是有好处的吧,艺术的添花大人?” 他兀自走远,快要上楼梯时轻快地挥手在空气中划了个圈。贺敏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再环视四周,她发现刚刚翻倒的茶几、杯子全部端端正正地立在原处,飘了一地的花瓣也都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她在做梦? 不是的。花子祥的脚步声依然在二楼的尽头处传来。她片刻后明白了,他一定是用了什么结界之类的法术,刚刚他们的争执、冲撞没人听到,没人见到。他将它真正保存成了一个秘密。 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连“家人”也隐瞒着的秘密。 贺敏完全忘了自己下楼来的最初目的,依旧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她在思考,思考着刚刚获悉的无数新的信息。只是,花子祥残留下的兰香,分外浓郁地萦绕在这间屋里,熏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第二天,贺敏与花子祥一道上学。花子祥安分地陪她搭了公车。在车上,他就像一个最称职的男朋友一样,自始至终用高挑的身体从拥挤的人流中替她隔出一个空间。贺敏在她的庇护下再没受到任何挤压,却称不上有多么自在。她无可选择地一直平视着他的胸膛,并在这二十站路的十二次急转弯中无一例外地抱在了他的腰上。 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可以傻呵呵笑出来的事了。 可花子祥却每次都对她报以微笑。又贼又扎眼的笑容。 天呐,他那张讨债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笑了? 到了学校,很快她就得知,高二年级的大祸害张茂全摔断手脚住院了,并且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他的惨状在整个南风中学被传得绘声绘色。消息传到高三五班时,蓝彤大笑三声:“活该!那个人渣干了那么多坏事,现在是自食其果、罪有应得!算他走运,再不开溜,也逃不过我这一顿!” 贺敏大概猜得出那是谁的杰作。她也想象得出当时的场面。那天花子康劝她不要去找子祥,就是为了避免自己见到他那时恶魔般的面目吗?可是她当晚还是见到了。 现在,她已经和那位香气扑人的恶魔“和睦”相处了一周。此时对方正懒懒地站在自己对面。贺敏低着头咬了咬牙,接着听到蓝彤一声重重的、悲哀的叹气。 他们三个正在高三教师的办公室里。 前一周的考试成绩出来了。蓝彤交了小半的白卷,花子祥交了大半的白卷。贺敏的试卷不知怎么被墨水涂满了,其中还隐约可见各种乌七八糟的脏话、涂鸦。这次考试全年级均分不及格的不下三十人(大部分集中在五班),其中平均不到三十分的也不止他们三个(除了花子祥都是五班的),不过,由于他们三人的态度最为恶劣,被拎到了办公室重点批斗。 “像话吗?”年级主任绷着紫檀色的脸直着脖子劳心尽力地吼,“真的考不好是另外的问题,看看你们这都是什么学习态度?考试是开玩笑吗?高考是闹着玩儿的吗?考不上大学看你们怎么办!那时你们就等同于文盲!只能去搬砖头,糊泥墙,苟且度日。每天默默地去工地,默默地回家,默默地流泪……” 蓝彤扁着嘴咕哝:“老师,高中生还能去麦当劳打工呢。再说搬砖头有什么不好?一点都不费劲,每天的工钱比麦当劳还多呢。大家不都说劳动最光荣吗……” “你——你这熊孩子!太不懂事了!”年级主任肥厚的手掌“砰”地拍在桌面上,震得他的白瓷茶杯晃了三晃。花子祥几乎快闭上的眼睛顿时一亮,他翘起嘴唇轻轻吹了口气,茶杯便在年级主任铿锵有力的训诫声中摇摇晃晃地朝桌子边上晃去。 蓝彤立刻就发觉到了,她正好就站在办公桌的那一边。她拧着眉瞪了花子祥一眼,当下提起一口气,手掌不留痕迹地放在丹田两侧。掌气一发,那只白瓷茶杯又晃晃荡荡地移回去了。 又对上了。贺敏无力地吐了一口气,决定忽略两人,继续低眉顺眼地做悔过状。在年级主任的慷慨陈词中,茶杯的步子越发吃力,当真坚坚实实地进退两难了。 教导主任、花子祥、蓝彤的眼睛都发了光。贺敏看见花子祥挑起了嘴角同时屏住了呼吸。她还看见蓝彤深吸一口气并将手掌稳稳推出。年级主任讲到了最高亢激昂的地方:“……所以说,你们都要——咳!”他急需滋润一下喉咙,伸手就去摸茶杯。摸了几次,没摸到。他终于将威严的视线转向桌面,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茶杯,刚送到嘴边,砰,杯子爆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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