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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然那始怍俑者的情形则更糟,一双肇事的小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缩也不是,不缩也不是,众人便这样瞠着眼瞪视着那双肇事的手,让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的风恋荷当场羞愧得涨红了一张脸,恨不得自个儿立即消失不见。

  气氛僵凝仿佛过了一辈子那般长,罪魁祸首终于怯怯地开口:“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简单的一句话终于引发风玉堂隐忍已久的怒气。

  “你、你这孽女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吗?”他瘫在大椅上,频频喘气,“我请师傅来是要教你琴艺,不是要你来气死我的,三个月、三个月了,即便无法练得炉火纯青,总也能简单奏出一曲吧!可看看你做到了没?你根本弹得荒腔走板、离谱至极,简直像在杀猪,你这三个月是怎么练的?你是存心要让爹丢脸难堪是吗?”

  早料到他会大发脾气,风恋荷已有了心理准备。

  “爹爹,女儿不是要气您,也不是存心要让您丢脸难堪,我之前便说过了不是吗?弹琴对我而言困难至极,而且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了,可学是一回事,学不学得了又是一回事,我当然也希望能奏得一曲博得爹爹欢心,但这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了。”

  “你……”

  见风玉堂怒不可遏,谷傲辰连忙开口为风恋荷说话。

  “老爷,你莫怪恋荷,是我教导不周,没能教会她习得一曲半调,你若要怪便怪我吧!”

  见他将错全往自个儿身上揽,风恋荷可急了。

  “爹爹,错的人是我,不是谷师傅,是女儿资质欠佳,怎么学都学不来,根本不关谷师傅的事,他已经很尽责地在教我了,无奈那些音谱曲调,我实在是看得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有看没有懂,听是听进了耳里,可进了又出,完全记不得半分。”

  见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相抢着揽错,风玉堂忍不住疲地的揉着泛疼的额,最后只好莫可奈何地摆了摆手。

  “罢了!你们别再争了,我谁也不怪。”

  “真的吗?”见爹爹如此说,风恋荷虽感高兴,却觉愧疚万分,“对不起,女儿让爹爹失望了。”

  风玉堂无奈地闭了闭眼。

  “得了,我早该知道会如此的。”

  风恋荷低下头去不发一语,谷傲辰自是不忍见她伤心。

  “不如这样吧!老爷,如果你愿意的话,待会儿我便在亭子里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席,就当作是向您赔罪,我们可以吟诗作对、把酒言欢,您也可以消消气,不知您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可真是说进风玉堂的心坎里。

  “我此刻正需要一壶好酒,走吧!”

  谷傲辰站起身,丢给风恋荷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跟着风玉堂步出大厅往后园的凉亭走去。

  好不容易再度逃过一劫,风恋荷忍不住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腿一软,顿时瘫坐在长椅里,呆愣地瞪着那把断了一根弦的琴。

  真是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

  一桌的好酒好菜在最短的时间内被送了上来,凉亭里,风玉堂与谷傲辰开怀地一起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像是早已忘了先前的愤怒似的,风玉堂显得极为高兴,与谷傲辰两人更是有如久别重逢的知己般相谈甚欢,这一幕让一旁的风恋荷看在眼里,可说是心头的大石顿时跟着落下了大半。

  原以为她方才那场震撼人心的表现肯定会让爹爹气上好些时候,毕竟连她自个儿也不得不承认她弹出来的琴音实在是太糟了,可没想到不过才几刻钟,方才那混乱得乱七八糟的一切却仿佛像是场梦似的,只存在她的想象里。

  水眸不由自主地转向此刻正笑得极为迷人的俊尔男子身上,白皙的脸蛋霎时再次没由来地烫红。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实在不得不承认谷傲辰对她还挺不错的,不仅帮她隐瞒了她偷盖麻布殴打王大虎一事,还在王阿舍找上门来闹事时挺身而出为她挨了一刀,更在她弹琴弹得乱七八糟时站出来为她说话,说真的,她实在感到茫然且困惑极了。

  她始终不懂的是他为何要如此待她?打从他进府的那一刻起,她便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一心一意想的便是如何与他唱反调,但他却始终仿佛视丽不见似的,总是用那双过于灼热的黑眸瞅着她,看得她脸红心跳、心慌意乱,但却从未对她说过一次重话。

  为什么?她不懂。

  缓缓抬起头,却不经意地与那双黑眸对了个正着。一抹奇异的火花缓缓燃在两人互望的双眸之间,她发现自己竟移不开视线,只能被动地回望着他,感受着他眸里那显而易见的炽热与渴望,一寸又一寸地进驻自己的心防。

  终于再也承受不了,风恋荷狼狈地移开视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人之间应该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吧!他不过是爹爹聘请入府教她琴艺的琴师,而她也只是他这次需要指导的学生,可为何他看着她的眼光却不是那么回事,仿佛琴师的身份只是为了让他方便达成某些目的,而这个“目的”似乎与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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