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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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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要走了,你自己要保重。” “你能去哪儿呢?你不也跟我一样,无路可退?”她表情疲倦而呆滞地说着。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呢?这是命,我们只能认命……”他激动地说着。 “认命?”她凄风苦雨地笑了起来。 元寄恨再也待不下去,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却又不能在她的面前喊出痛意。于是,他悄然地站起身,打算就此离去。 “寄恨,”梅颂恩喊住他,对他说:“我相信这世上会有另一个女孩更适合你的。”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挨近她,俯下腰捧起她的脸,却一个不小心让自己不自觉流下的泪,滴上她的脸颊。终于,他吻了她,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烙下“后会无期”的心伤。而他想吻的是她那诱人的唇瓣,可是,他不能!他早就失去了这样的权利,只剩这样不痛不痒的吻,来啃噬他的心房…… 在一片死寂的默然中,元寄恨带着一身的哀伤,走出了房门,也让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走出他的生命。踉跄的他,望向远处的山林,天涯海角,没有了她,哪里都一样孤寂。他让自己消失在暗夜里,他要消失得连自己都找不到自己…… 而梅颂恩也与他心有灵犀,她靠在床边,再次回忆起当年独孤无畏也这样走出她的生命的景象,十年前、十年后,她一样无言以对,只有泪又从眼角滑了下去碎了一地,而这竟是她最后的心情…… 第七章 梅颂恩不见了! 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里,她就像空气一样,在偌大的银灿山庄里消失无踪。 “快!所有的人,快去把小姐找回来呀!”白蝶衣急疯了,彻夜不眠地寻找梅颂恩的行踪。“樵哥,恩儿会上哪儿去呢?她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见,她到底会上哪儿去呢?” 天色渐渐亮了,纷飞的大雪也稍微变小了。不过,经过了一夜的肆虐,地上的积雪却厚得教人寸步难行。然而,寸步难行也得行,只要能离开银灿山庄、离开所有关心她的人,她不在乎要去哪里。 自从元寄恨离去后,她的心也随他流浪去了。眼睛瞎了,她只能成天的闷在属于自己的黑暗世界里,如果,这样可以让她麻木一点,倒还好过些。偏偏周围的人、周围的事物、周围的一切一切……都像是无时无刻地逼她想起成亲的那一幕情景,逼她在没有日夜区别的房间里,独自陷入了惊悚的监狱。那是她永远也掏不尽的痛,是她永远也说不出口的憾恨。她不要永远都这样活着,她要出去,她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需要任何人关心、也不需要振作,她只想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或许,能走到世界的尽头,也说不定…… “你打算要走到哪里?”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是你?”她一听,就知道那是她的面具叔叔的声音。 “风雪这么大,你就这样走了一夜。”独孤无畏缓缓地走近她,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心中心疼无限。 “已经天亮了?”她语气虚弱,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我的天还是黑的。”她走到一旁,触到石阶,顺势坐了下来。 “我知道这次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他一直想好好安慰她,却老没机会。 “我就是不想再听这些,才会出来的,”她插着嘴,语气还是平板冷冽。 “你打算到哪儿呢?白琉居吗?”他想,或许她想安静生活一阵子。 梅颂恩缓缓地摇摇头,再吐着沧桑的语气说?“我哪儿都不去,我只是想走着、走着……走到没有痛苦的那一天。”她睁着那一双无神的眼,怔忡地伫立在茫茫的雪景间。天寒地冻,一阵阵风吹来,像是无数的针扎进心肺里,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手指头都僵硬得发了黑。 “来,披着!”独孤无畏见状立刻脱下他的黑披风披上她的肩,再自然地蹲在她的面前,握住了她那双冰冷的小手,就地呵着气,搓起暖来。“怎样?好些了吗?”他很专注地暖和她的手,眼中的关切,她却看不见。 “我好不了了,永远都好不了了。”她近乎喃喃自语道。 “丫头,你这性子跟你娘是一模一样。”他看着她, 又气又怜的道。 “不一样,怎么会一样?我娘至死都有无畏师叔爱 着她,不像我,无畏师叔不要我;现在,连寄恨也走 了,这一生,我就注定要这样孤单地活着,一无所有 地活着,而我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呢?”她神情迷蒙而 凄凉,说出的话,却在独孤无畏的心头,结成了冰霜。 “丫头,人活着总有理由。”他明白她的感受,因 为,他不也曾经这样经历过。“你不会一无所有,至少,你还有我……” “你?”她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是的,你还有我,告诉我,你想去哪儿?不管天 涯海角,我一定会把你送到。”而这也是独孤无畏活下来的理由,而他也是直到今日这一刻才发现。 “天涯海角?”她沉默了良久。就在此刻,她才发现她的手还让独孤无畏紧紧地握着搓揉,那温度让她想起了儿时的味道;那温柔让她忆起了记忆中遥远的 甜蜜时光;那一双充满关爱的大手,让她有点想哭……她想起曾经有那样的一双手抚育过她、安慰过她,那双记忆中的大手总会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将她紧紧地握着,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受…… “我要回东北,我要回长白山下的那个老房子。”她喃喃说道。带着一种受伤的旅行,终需回乡的冲动与渴望。 独孤无畏有点错愕地看着她,哽咽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心想:我可怜的小颂恩哪!我多想当下就告诉你,你不须去东北,你的无畏师叔就在这里啊!他眼眶含着泪,心头酸涩难言。他不是不说,而是,此刻就算他说了,又能止得了她心头的伤吗?再说,她的眼瞎了,而他的脸也不是当年的丑陋样,连他背上的佝偻都好了,要她如何去相信他呢?她只会当他是居心叵测吧! “好,我们回东北,只要你想去,去哪儿我都陪你。”他下意识地再握紧她的手,像是他坚定不悔的承诺。而他卸下了脸上的面具,连同他临时刻在树干上的字,一同留给了随后将会寻来此处的梅家人。他在树干上写着,他将陪梅颂恩去疗伤,或许一年也或许两年,他会保护她、照顾她,直到她痊愈的那一天,届时他会平安地再把她送回家。 就这样,他扶起她,重新走在茫茫一片的雪地上。 当年,他与她就是这样一路走过多少的风霜;而他没料到,在十年后的今天,他仍要如此陪着她,度过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 雪,又纷纷地飘下了,而他牵着她的手,更牢了。 “来,坐着试试看,这会让你更舒服一些。”独孤无畏特地花了半天的时间,完成了一张竹椅子,打算将她背在身上,走过这一路的风雨。 “这……”梅颂恩有点错愕,一种莫名的感受,开始在她的心底点滴累积。 “这一段路很远、也很崎岖,这样对你比较好,我也比较放心。”他很满意这样的举措,就如同小时候,他常把小颂恩放在竹篓子里,背在背后下山去采买东西一样。 重回往日,让他不胜唏嘘,他转过头,看着早已丧失心魂的梅颂恩,沉重的心情,又有谁知情?当年的她,是个爱笑的小精灵,是她让他原本贫乏枯躁的生命,因她而炫烂美丽。颂恩哪!颂恩,不管你的伤多么的严重难医,无畏师叔对天发誓,我一定要医好你!他在一步步沉稳的步履里,对着漫天的大雪,默默地对自己许下这样的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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