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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只是情急之下的素练难免脚步加紧,却没注意到一块圆木滚落在地,而她却恰巧不巧地踩个正着,一个重心不稳,便整个人摔落在一旁略有坡度的花圃里与石盆撞在一起。

  “哎呀——”她顿时头疼欲裂,眼冒金星。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一个容器,朝她的芙蓉坊泼洒下去,然后再点根火柴扔进那里——

  “轰!”地一声,火光四溢。

  “不要啊——”在素练昏厥前,她只听到自己心碎的呐喊声音。

  “失火啦——失火啦——”火焰烧得惊天动地。

  昏迷中的素练,发现自己一身古装,正对着湖面上火势汹汹的一艘船哭喊不停。“贺兰震,贺兰震,我们来生再聚——”字字句句皆含血吞泪般的椎心。

  火光漫天,此时此刻烧穿了古今。

  “素练——素练——”程妈扯着喉咙嘶喊着。

  “她在里面吗?她还在里面吗?”俞骥没想到,他满心欢喜赶到这里,见到的却是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说要进去拿东西的——谁知道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呜——”

  “素练——”程妈的话像是利刃,狠狠地插进了俞骥的心扉,他不禁神智全失,顾不得熊熊火焰地冲进那楝早已倾斜瓦解的木屋里。

  “架住他,不要让他进去。”据报而赶来的消防队员在一旁喊着。

  “不要拦我,我的素练在里面,我心爱的素练在里面。”话才说完,眼前的木屋全倾而塌,那轰隆隆的巨响撕裂了俞骥全副的心房:“不要啊——”他嘶吼着,以抛弃生命的力量嘶吼着。

  “俞骥——”一见到火光也立刻赶来的林薰修,无法置信地看着这眼前的残破灰烬。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要与我最爱的人迎面错过,连声道别也没有,连最后一眼也——”泣不成声的俞骥,跪卧在湿淋淋的地上,痛心疾首地用拳头死命捶着地。

  “不要这样。”薰修也红了眼,阻止着俞骥伤害自己。

  “究竟是谁这么狠哪!素练——”程氏夫妇哭成一团。

  “这木屋是被人蓄意泼洒汽油的,再加上是木造材质所以火势蔓延迅速、一发不可收拾。”消防人员分析着。

  “蓄意纵火?!”俞骥被这四个字给敲醒神智,眼中还噙着泪,咬牙切齿地疯狂呐喊着:“是谁!给我出来——是谁——”震怒的声音在夜空迥荡不已。

  “俞骥——”突然间,一个虚弱却熟悉的回应清楚地出现在每个人悲恸欲绝的情境里。

  是素练!是我这一生的心肝宝贝!俞骥听见了,有一秒钟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是素练,真的是素练。”程妈喜极而泣,奔上前去将素练紧紧抱住。

  俞骥盯着,屏住呼吸缓步向前,深怕这只是一场梦境,脆弱得禁不起一丝风吹草动。是她!没错。但俞骥过于害怕,遂不敢开口。

  “俞骥。”还是素练先喊着他的名字。

  “真的是你?”俞骥不敢眨下眼睛。

  “嗯——”热泪盈眶的素练,早已被俞骥方才的深情表露淹没了。

  俞骥忍不住又哭了!一个箭步上前,以全副的心、满腔的爱将素练深深地抱在怀里,“我以为我失去你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一向不擅表达感情的俞骥,竟然不顾大家的错愕,哭得肝肠寸断,无法自抑!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前世曾经约好,要来生再聚的。”被浓浓爱意包围的素练,不由自主地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疏小姐,恐怕要请你先去警察局作个笔录。”

  “明天再去行不行?!她受了伤,而且也累了。”俞骥犹豫地拥着素练的肩,心疼地看着她额头上的血。

  “那——好吧!”

  凌晨两点多,警察舆消防人员才收队回去,只剩芙蓉坊的灰烬凄凉地不言不语。

  “别看了!”俞骥轻声地对素练悲伤的眼眸唤着。

  “是啊!事已至此,再多想也于事无补啊!”程妈、程爸最能明白素练此刻的心情,“还好,只烧了一楝房子,我们还有整片花圃、整片竹林,只要有心,一定还可以再恢复芙蓉坊的旧日景观。”

  “我不只是痛心这把火烧了我的心血结晶,我更失望的是——点燃这把火的,竟然是我这世上仅存的一位至亲。”素练没忘记,她昏迷前看到的一切情景。

  “是傅炳贤?!”程妈大吃一惊。

  “谁是傅炳贤?”俞骥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是素练的亲舅舅。”程妈愤怒地说着,“一定是上次设计圈套不成,才会使出这个毒计,真没想到傅炳贤这个人这么狠,连自己的亲甥女都不放过——”

  事态铁定相当严重!俞骥听着程家二老你一言我一语,不禁胆战心惊,“这阵子,我看你们就先到度假村吧!我会替你们安排安全的居住环境。”

  这一夜,饱受惊吓的俞骥,再不让素练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就这样呵护着她,一觉到天明。

  阳光斜斜地穿透了窗帘,照进了有素练的海啸楼里面,整夜不太敢合眼的俞骥,此刻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怀中娇柔的睡脸。

  “铃——”电话倏地响起。

  “喂——”俞骥有些不悦,深怕吵醒了素练的好梦正甜。

  “是谁呀?”看到俞骥挂下电话,素练慵懒地随口问着。

  “你醒了。”俞骥露出微笑,凝望着素练初醒的妩媚。

  “你在看什么?”素练对俞骥突如其来的改变有些靦眺。

  “看你呀!”现在的俞骥,径顾着傻笑。

  “我这样子一定很丑,”素练拍拍惺忪的脸,拨了拨发,“我就说不要让你看着我睡嘛,对了,我该起来刷牙、洗脸,免得一会儿程爸、程妈啰哩八唆的。”

  “刚才电话就是他们打来的。”

  “啊?!?!有说什么事吗?”

  “他们说,警察已经发现了纵火者的一些线索,希望你尽快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素练沉思了半晌,脸上有犹豫不决的表情。

  “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你舅舅会如此狠心?”这问题憋在俞骥的肚子里一个晚上了。

  “还不就为了我母亲留给我的那片农场——”于是,素练便把自己被舅舅三番两次设计不成的事,以及母亲那份遗嘱的内容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俞骥。

  “原来,真是我误会你了!”有份歉疚充斥在俞骥的心头。

  “所以那天晚上,你才会那么反常?!?!连跟我说声再见都没有。”素练恍然明白。

  “素练,我很抱歉,我不该事情没问清楚,就随便给你扣上一顶帽子。”俞骥握着素练的手,露着请求原谅的眼光。

  “我不怪你的,”素练神色柔和,目光蕴情地凝视着俞骥真实的脸,“你的行为——算不算吃醋?!”

  “吃醋?!”俞骥瞪大了眼,“我怎么会吃醋?!那只是——只是——”他的大男人自尊一时间还丢不完全。

  “只是什么?!”素练故意傻着脸,天真地问着。

  “是……是……”俞骥搔着头发,拚命地想找个理由,却愕然发现,一旁的素练早已笑得人仰马翻。

  “好哇!才几天不见,你就会使坏了,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说罢,便一把搂住了她,往她身上搔着痒。

  “不要,我认输了、我认输了。”素练直嚷着求饶。

  俞骥停下手,笑得无奈又甜蜜地说:“不,认输的是我。”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吻住了素练那微闭的双唇,一阵缠绵,像是天长地久般的流连。

  “骥,程爸还在等着呢!”素练用剩余的心智提醒着。

  “可是,我已经等你好久了——”呢喃的俞骥,还是任性地不管南北或东西,他早已沉醉在素练香郁的深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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