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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哈哈哈——原谅?我要他原谅做什么?因为他根本不会知道,就像九年前我杀黎曼芸一样,他永远不会知道!哈哈哈——”苏煤珍的笑声直冷这爱薰的心脏。

  “原来黎曼芸真是你谋害的!”尔荻的语调中没有太大的讦异,因为在方才他上苏穆言、苏灿珍房里找爱薰的时候,就已从地房内诡异的陈设中,心里有数了。

  “尔荻!”尔荻的出现顿时转移了灿珍的注意力。

  就在这一瞬间,尔荻一个俐落便把煤珍手上的刀刃踢落在一旁的草地上,并将煤珍推倒在地。

  “爱薰,你受伤了!”尔荻只记挂着爱薰的伤。

  “她……她简直疯了。”爱薰的声音抖得厉害。

  “她是疯了!连穆言都被她敲昏在房里。”尔荻抱起爱薰,急欲走向屋里。

  “尔荻,小心!”爱薰大叫一声,却已来不及。一块花园里的造景石就这样砸在尔荻的脑袋上,他应声倒地。

  “尔荻,对不起!等我把这个女人解决后,我再扶你到医院去。”苏煤珍抚着晕在地上的尔荻,哺哺山口语。

  “苏灿珍,你这个变态的女人!救命哪……救命哪……”爱薰倚在凉亭旁,拚命大声呼叫。

  “叫哇!你再叫哇!我全在他们的饭菜中下药了。”苏煤珍步步走近凉亭,而手上则见着被局落的那把刀子,“哈哈哈想不到今晚,你得和黎曼芸死在同一个地方。只不过九年前的湖被填成这座山丘和凉亭,这也好,反正你们有伴。”

  “轰隆隆”突然天空响起了乾雷闪电。

  “啊!”苏灿珍亦在同时吓得尖叫,并且捂住双耳。

  “黎曼芸!我看见黎曼芸就站在你的背后!”爱薰灵机一动,顺势脱口而出。

  “不要,你不要过来,不要推我”苏灿珍再凶狠,终究抵不过心中的罪恶,“不要推我!我不会游泳,不要推我!啊!”一声凄厉的叫声,苏灿珍霎时倒卧在地,并高举双手,犹如溺水般地挣扎不已。

  爱薰一见机不可失,遂攀着凉亭的石阶上去,伸出手就把方才带来此处的酒瓶构在手里。“不必叫了!我这就来救你,”爱薰一说毕,便使劲地向下敲了一记。“这是替尔荻讨回的,”接着地再狠狠地揍她的嘴脸一拳。“第二拳是我的。”

  而苏条珍就在酒瓶碎飞一地的凉亭中,晕了过去。

  “尔荻,你醒醒哪!”爱薰在制伏了灿珍之后,便爬到了尔荻的身旁,焦急地呼唤着他。怛,除了汨汨不停的血外,半点反应都没有。

  爱薰知道情形不妙,遂咬紧牙根,跛着血流如注的腿,奔进屋内打一一九求救。

  “尔荻,你要撑着,为了我,你一定要撑着。”爱薰在挂下电话后,便在迎面来袭的黑暗中呓喃不停……

  休兰山庄在民国六八年以前,还只是台东山区里一片极为荒凉的山坡。

  要不是远嫁英国馀年的薛徐锦城,在辗转病榻之际,突如其来的落叶归根念头,那薛树基也不会在移民英国几年后,又回到人烟稀少的台东,也曾是薛徐锦娥当年的娘家附近,盖了这么一座和当时台东居住水准格格不人的豪华宅邸。

  不料,薛树基的心意,他的爱妻竟无福消受!在休兰山庄还差三天就落成的时候,薛徐锦娥就因癌症在英国的医院中去世,享年才四二!

  虽然,薛徐锦娥无缘回休前山庄弥留,但,在她临终的时候,她是紧握住丈夫薛树基和独子薛尔荻的手,希望他们父子要记住山口已的中国血统,要年仅八岁、白小受英国教育的儿子回台湾学习中国的语言、文字和各类文学创作。

  因此,在办完薛徐锦蛾葬礼过后的一年,薛树基终于依着妻子的遗言,搬到了离英国万里远的台东休兰山庄里面居住,一来,是调养这一年来的身心创痛,二来,则是监督脾气固执又年少轻狂的儿子,老老实实地把中文学好。

  “约瑟……约瑟……”一位眉清目秀,身材高瘦的女子正朝休兰山庄里最美的一处人工湖走近。

  “穆言姊,又要吃点心了,是不是?”正忙于银鱼的印起波是薛尔荻的死党,其父也是薛树基的兄弟拜把,而这次他会随同薛家来休兰山庄,主要是因为他喜欢上薛家的女管家苏穆言。

  “邱少爷,你可真能吃呵!”在二六岁的苏穆言眼中,小她四岁的郎起波简直还算个青少年,稚嫩憨厚。

  “叫我的名字,不要老是少爷、少爷,我又不是约瑟那个浑小子。”他们早习惯唤尔荻的英文名字。

  “喂,你这算一哪棵葱,兄弟?背后说我坏话。”一位浓眉大眼,却长相斯文的俊逸少年山口一旁的柳树下站了起来。

  “拜托,中文不好就别逞强!搞什么哪棵葱嘛。”郎起波的年纪大尔荻三岁,最喜欢以大哥的口吻来教训人。

  “你又懂得多少?”尔荻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

  “至少,我知道谄用“哪一票”来形容。”他得意地说。

  “哈哈哈——”一旁的苏穆言早笑弯了腰。“你们这对宝呵!难怪每位请来的老师都说教你们不如回去撞墙算啦!哈哈哈——”

  这事说起来是当笑话逗趣,怛,在薛树基听来铁定是火冒加三级,他真是气恼自己的宝贝儿子不争气,不但崇洋崇到骨子里,连自己的中文名字都快要忘记,而这会儿替他安排的国学老师,不是被他气走,就是被他抓来的青蛙、草蛇给吓晕。算一算,回来不到三个月,就换了三位老师了。

  “穆言姊,别笑啦!你找我们什么事情?”郎起波一直觉得苏穆言的笑,有种含蓄的美丽。

  “哦!对、对,”二六岁的苏穆青是很爱笑的,“老爷叫你们俩立刻去客厅,新老师已经到这里啦。”

  “又来个新老师!”尔荻的脸顿时气得鼓鼓的。

  “好哇、好哇,我又可以学点东西啰!”郎起波故意脑了尔狄一眼,把明了就是等看戏的表情。

  依照往例,最后走进来,又满脸最不情愿的,就是年方九的薛尔荻。

  “约瑟,这位是新来的老师,姓黎。”薛树基长相英挺,年约四六、七岁的他,要不是那一头掺杂银白色的头发,是很难猜出他的年纪的。不过,他的个性向来温敦含蓄,是个典型的英国绅仕类型,和尔荻任性跋扈的性子是天差地别的迥异,所以,他总认为,薛尔荻是徐锦蛾初嫁异乡,因水土不服下所产下的怪胎儿子。

  “我知道,是李子的李。”郎起波说着。

  “不,是黎明的黎,”黎曼芸严肃地指正着。“我叫黎曼芸,T大中文研究所硕士班毕业,曾担任——大中文系请师一年,兼任国学研究中心研究员。”

  “这么好的条件,你来这个穷乡僻野做什么?”尔荻的成语用在削人时,总不会出差错。

  “约瑟!”薛树基大喝着。

  “来整人的呀!我那些单位太闷了!”黎曼芸仍是一副扑克脸,冷冷的话气中带着强硬。

  果然,她的回答确实达到震撼效果,尔荻万万没想到,一位领他薛家薪水的人,敢如此嚣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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