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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是呀,有人曾经这么说,如果长得像沙托布里昂笔下的牛排,怎么能妄想当一名出色的芭蕾舞者。”

  “沙托布里昂笔下的牛排?”嗯,这个家伙的牛排比较好吃吗?完全不了,力芸珊转而问:“除了芭蕾,你还学过什么舞?”

  “很多,民俗、爵士舞,一疯狂起来,背着行囊就出国去,我去过阿根廷学探戈,也去印度学盆火舞,还跑到西班牙的安达鲁西亚学佛朗明哥舞,去过中东,总之有什么特别的舞蹈,我就会不辞千里的跑去当地学习。”

  像英雄似的崇拜着她,然而力芸珊内心又不免替她感到惋惜。

  可惜了小姐的一身好舞艺,上天让她失去了光明,尽管她现在一样可以穿上舞鞋练习,但是,残酷的是,她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尽情的跳,在各个不同的场合无畏的跳,因为她看不到。

  “你很喜欢跳舞对吧?”她用发怅的口吻道。

  对于她的问题,维琴萨毫不迟疑的点头,“嗯。”她顿了一下又说:“珊珊,你知道吗?有人是这样说的,古时候,人们对众神表示虔诚的方式,或是诠释快乐悲伤的情绪,恒常都是透过身体来表达,所以身体犹如心灵的一把竖琴,透过身体达到与神的心灵契合,舞蹈就是一种虔诚的心。”

  “竖琴?虔诚?”她觉得小姐的话语很高深。

  “嗯,对,是竖琴,更是虔诚。”

  “可是,小姐,你失去了视力……”她知道这问题有些残酷,可是她很想明白小姐是怎么想的。

  “那就更坚定了刚刚的话,身体是心灵的一把竖琴,舞蹈是在表达虔诚,黑暗中,这样的信念会在心里更加清晰的浮现。”

  在黑暗中跳舞不是难事,那反而更容易把肢体和精神合而为一,难的是要掌握场地的限制,如果摒除这外在条件的限制,她反而更喜欢沉浸在黑暗中的舞蹈,那是一种呕心沥血、倾其所有的完全展现。

  “学了这么多舞,你最喜欢的是什么舞?”

  对力芸珊而言,喜欢的有很多,但是一定会有最喜欢的,这种极端的态度正是她所好奇的。

  然而维琴萨却没有多说什么,踮起脚尖,开始恣意的跳着这熟稔得一如她生命的芭蕾。

  踢腿,高低大小各不同的踢腿,趾尖并立的舞步,结实的小腿并靠,快速小步移动,展现着腿部的力道与灵活,或是单足站立,另一脚向后伸展成一直线,变化手臂的姿势和腿的高度……

  尽管这动作她已经做了成千上万遍,她依然虔诚又仔细,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婀娜翩翩。

  蓦然,她练习着单足趾尖的多圈旋转,身体藉着空中的腿挥拍推动,另一只脚则像是一支稳立的轴心,整个人就像是奶油搅拌器般规律且快速的旋转,那是一种魔鬼般的训练。

  “哇啊……”力芸珊只能发出惊愕又崇拜的叹息,其他的,她再也无法多说。

  聂齐桓走上楼,触目所及,就是她翩然起舞的模样,像一只洁白高贵的白天鹅,尽情的展现着她生命的独舞。

  力芸珊注意到他的到来,正要开口唤他,他把手指往唇上一搁,阻止她打断这么美丽的一幕。她会意的朝他眨眨眼,随即蹑手蹑脚的起身离开,贴心的把这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当她的旋转渐趋缓慢,他毫不吝惜的鼓掌,扬起的弧度像是伴随她舞动似的生动真诚。

  维琴萨背对着他,弓紧了背脊,心是很难掌控的,现在的她会极度渴望见到他,却又会莫名的害怕见到他,这样的矛盾挣扎都是打从那天开始,然而现在她只能紧紧的咬住下唇,不知所措的等着他的发言。

  “我打乱你的练习了吗?”不知何时他来到她身后,手掌搭上她纤瘦的肩膀,进而抚上她耳后的红色印记。

  她轻颤,“你怎么会现在回来?”

  从那一天,他们之间不再一样,尽管他一样的温柔,一样以捉弄得她满脸通红为乐,但是她再也无法对他冷漠高傲、恣意撒泼。

  “工作提早完成了,所以我就回来,不过幸好我回来了,要不,我就会错过这么精采的一幕了。”他手指不断撩拨她敏感的耳朵。

  她回避的蹲下身,想要脱下她的舞鞋,但是聂齐桓却不打算放过她,再度伸手一把拉起她。

  “做什么?”她皱眉问。

  “别急着脱下,我还想要看看你跳舞的模样。”

  “不了,我不想跳了。”她执意推拒。

  “不行。”他拥着她,在屋里随意的游走,逼得她只得屈从的依循他的脚步,像是双人慢舞似的契合。

  “说说你学舞的经验。”

  “那没有什么,就是跳舞。”维琴萨简单带过。

  她不想说,因为那时的她并不是真的在跳舞,乍看之下,她仿佛是狂热的在世界追逐各种舞蹈的精髓,然而只有她自己明白,当时的她是领着组织的命令,舞者是身份的掩饰,披挂一身的血腥找寻时机夺取目标的性命则是她的工作,她的舞蹈是沾染血迹的。

  当时的她只能用舞蹈为她的残忍赎罪,肢体的动作就像是在诠释她的悔意跟挣扎,透过她的身体来传达,用虔诚的舞蹈洗涤她的血腥。

  一闪而逝的哀戚从她眼底滑过,聂齐桓捕捉到了。

  “你这里有秘密,”他的手指抵在她的心窝,“要我层层拨开你掩饰的外衣,探见你的真实吗?”

  她茫然的安静,心像坟场般的死寂。

  他却作势要褪解她的舞衣,惹来她的惊呼抗议。

  “聂齐桓,住手——”维琴萨气恼的嚷嚷,羞怯爬上她满身满脸。

  他仰头大笑,“说不说?说点给我听吧,说说你学跳舞的时候,老师凶不凶,还是你比老师凶……”语调中带点调侃的意味。

  “你胡说什么,我哪会对老师凶?”瞧他把她说得跟夜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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