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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维吉尼亚州,费尔法克斯郡。

  月亮被包里在低垂夜幕之中无法探头,寂静像泛滥成灾的水,吞噬所有声息,卧睡在浅蓝色双人床上的女子显得极不安稳,颦起双眉似是在梦魇中挣扎。

  “别……不要!”几声呜咽低啜传来。

  忽地,安静的两层楼式木造洋房里隐约发出一记沉着且压抑的声响,顿时将女子从梦魇中解困出来,纤弱的身子陡然从床上弹坐起身,伴着涔涔冷汗沁湿纯白的连身睡衣。

  压抑不住的紧张喘息,单可薇吞咽着口水,抹去脸庞上的湿濡,“镇权?”她轻声低唤着身旁的人。

  等不到回应,她急忙摁开一盏豆似的小灯查看着床边的位置,手掌下传来空荡荡的冰凉,她的丈夫显然还没有回来。

  开春以来,维州发生一连串的氰化物死亡命案,身为站在第一线的执法人员,汤镇权已经好几个礼拜不曾在家安稳的睡上一觉了。

  床头时钟显示凌晨三点,单可薇回想着梦境一不由得心慌了起来,双手十根手指互扭到指结泛白。

  “不,不会的,镇权今天只是到华府开会,回警局后得要值班.还有一堆会议报告要整理,不会发生意外的,他只是忙碌。”她拼命说服自己。

  方才梦境里,她竟梦到挚爱的夫婿身中数枪,倒卧血泊中,这恐怖的景象至今回想仍不免狠狠的撕扯着她的心。

  他们才结婚一年多,而且刚在几个月前喜获麟儿,在她心里.汤镇权就像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英雄,她这辈子永远的英雄,他绝对不会任意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让她和儿子孤苦无依,这是他承诺过她的。

  心念一转,“对了,宝宝今天不知道睡得安不安稳了”她转而挂心起和保母睡在婴儿房的儿子,借此分散她的恐惧。

  忆起她和汤镇权共有的这个宝贝,单可薇的脸庞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母性的温馨光辉,这是一种恒古不变的天性本能。

  打从宝宝出生开始,她就坚持亲自照顾小孩,然而这一、两个礼拜来,她无端染上顽强的感冒病毒,硬是折腾得她浑身虚软病恹。

  为了宝宝的身体健康考量,也为了她自己,汤镇权坚持聘请临时保母,一方面可以帮忙她就近照顾孩子,避免威力强大的病毒波及他们挚爱的儿子,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她多点时间安稳的休息养病。

  想要去婴儿房探望孩子的念头兴起,就再也克制不了。

  这阵子不能把儿子小小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她已经够闷的了,去看看他熟睡的模样也好。

  急忙下床,她戴起口罩并用稀释的酒精消毒双手,然后光着脚丫踩着细微的步伐往婴儿房去。

  滴答、滴答……楼梯口那座圆弧造型,表面拼花木皮,钟面采金面雕刻,整点时刻会发出媲美教堂钟声的意大利机械式老爷钟,在这样的夜晚发出的声响特别响亮。

  当初将这座钟从英国送回维州,费了她好一番心力,也是因为它,牵引了她和汤镇权至死不渝的相恋。她习惯性的抚摸过圆弧的钟身,旋即兀自嘀咕,“明天得让镇权把钟换个地方,免得三更半夜会吵醒宝宝。”

  推开幽暗的婴儿房门,单可薇还来不及摁开墙上的小灯,脚下就传来一股湿黏的异感,她狐疑的蹙起了眉头,赶忙摁开壁灯低头查看。

  抬起脚,色泽深沉的液体沾满她光洁的脚,她志下心的蹲下身去触摸,腥甜味登时扑鼻,她不安的目光顺着液体的来源看去,瞬间,她的恐惧像是溃堤的洪水,倾泄而出。

  她猛然站起身,“啊!罗德太大……”

  是鲜血!正泊泊的从保母罗德太太身上流淌而出,半凝半稠的带有残温,而素来充满活力的罗德太太早已咽气的瞠瞪眼睛,仿佛在控诉她的死不瞑目。

  “啊!”饱受惊吓的单可薇赶紧压住嘴巴,踉跄的连退了数步,不住发抖的双手在慌乱中扫下一旁中型橱柜上整排的娃娃摆饰,直到背脊抵在墙壁上,“镇权、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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