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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艾伦想起在众人面前数落西撒的往事,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她讪讪地说:“对不起,贝蒂尼,以前我对你不是很客气。”

  西撒连连摆手,微笑着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骂得没错,我确实让你的朋友受了委屈。”艾伦勉强笑了一下,心中自言自语:真的假的,这位罗马角斗士的个性还蛮可爱。不过,他的EQ还真是有点低,简直一个大小孩嘛。

  正想着,西撒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拜托你一件事好吗,以后别叫我的姓,叫我西撒吧。这样亲切很多耶。”

  艾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古铜色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连酒窝都好像盛满了快乐似的。“好的,西撒。”艾伦终于开口了。

  “太好了!我真高兴认识你!……啊,快看,喷水池喷葡萄酒了!”西撒大声喊着,他拉着艾伦飞快地向喷水池奔去,艾伦被他无忧无虑的快乐感染了,她愉快地笑着,任由西撒抓着自己的手,跟着他跑着,她浅紫色连衣裙下摆在罗马市郊的乡风吹拂下,自由自在地摆动。

  西撒和艾伦两人手里握着葡萄酒杯,席地坐在了树阴下。西撒很有风度地把自己的外套垫在了地上,给艾伦当了坐垫。

  阳光透过厚厚的树叶,点点滴滴洒在了西撒和艾伦的身上。艾伦伸出手,无意识地在头顶缓缓晃动着,一个个圆圆的光点在她的手臂上变换着位置,霎时间,艾伦纤长的手好像变得不真实了,她整个人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魅力。

  西撒痴痴地看着艾伦手上光与影的交错,心跳一点点一点点澎湃起来,好像有什么在心里面抽枝茁壮起来,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映着几乎充满整个世界的葡萄酒的颜色,葡萄酒的香气让他的整个世界从黑白变成了彩虹般的绚烂——他蓦地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把视线从艾伦身上移开了。

  好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正在西撒出神的当儿,艾伦蓦地转过头来,冲西撒笑了笑,调侃道:“喂,忙碌的足球王子、罗马足球角斗士,你怎么会出现在弗拉斯卡提这种乡下地方?”

  突然间迎上了艾伦纯净、睿智的目光,西撒有点不好意思。他垂下了头,皱了皱鼻子,说:“有什么奇怪的,我是这里长大的。”

  “啊?”艾伦惊异地回过头,望着西撒的脸,他的脸真挚动人,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但是我好像在一篇报道中看过你的个人资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出身于罗马的一个中产家庭,你的父亲恰恰是你的足球经纪人啊。”她诧异地问。

  “啊,啊,啊啊!”西撒的大眼睛忽闪着兴奋的光芒,几乎语无伦次起来,“原来,原来你还很关心我咧!”

  “去!轻浮的家伙!”艾伦被他的表情弄得几乎笑出来,一拳头轻轻捶过去。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那个表面上是足球王子,实际上智商和白痴只在伯仲之间的家伙就是笑个不停,而且越笑越开心。艾伦终于被他的笑声激怒了,把头别了过去。

  好不容易,西撒的笑声弱了下来,但一向聒噪的他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之间维系着一片宁静,与远去喧哗的人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艾伦回过头去,她发现永远是满脸笑容的西撒出人意料地神色黯淡,默默无语。“难道,难道我在不经意间把他触怒了吗?不可能吧?明明是他对我轻浮在先的呀!”艾伦在心里说。

  正在踌躇着该不该先和西撒说话,西撒却开口了:“我真的是在这儿长大的,贝蒂尼是我养父的姓氏。”

  艾伦很吃惊,但是她没有答话,她用暂时的沉默来鼓励西撒继续说下去。

  西撒没有像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把话都说出来。他把酒杯里的暗红色液体轻轻晃了晃,喝了一口葡萄酒。“哈,还是这里的葡萄酒最有味道!”他提高了音调有些不自然地说。

  艾伦淡淡地接口说:“是亲切的味道吧。”

  西撒愕然地凝视着艾伦,半晌,他沉下了头,说:“是啊,是亲切的家乡味道。”他又喝了一口酒,这一次,他把酒含在嘴里,细细品味了半天。

  阳光疏疏落落地落下来,树阴把人群和他们分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这里,他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在这里,慢慢地开始酝酿一种比葡萄酒更加浓郁的东西。

  缓缓地,一个甜美的旋律从艾伦的鼻腔当中哼了出来,虽然是有点含糊不清的呢喃,西撒也根本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他只隐约知道,艾伦哼的是一首很有名的中国民谣,萨克斯风大师Kenny G曾经把这首歌重新改编,用萨克斯风演奏过。但他的心突然就这样平静下来——

  “我是个孤儿,小时候,我待在这里和外婆一起住,每天就傻乎乎地在葡萄园里疯跑,又或者和同龄的伙伴们踢足球玩玩,快乐得什么似的。不过,我十二岁那年,外婆去世了,远房亲戚都不愿意领养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

  “你的童年一定很幸福。”艾伦小声说。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艾伦站起身来,伸开双臂,面向阳光,说:“你看看这片蓝天,这样温柔呐,被培育着这样美丽的葡萄的阳光照着成长,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西撒的眼神变得迷离了,他也站起身来,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是啊,你知道吗,我三岁就学会了如何偷葡萄酒喝而不让外婆发现了。”

  艾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这很对你的性格。”

  西撒笑了,他忽然放缓声调,一字一顿地说:“我好想她,真的好想她。她是在葡萄酒节这一天去世的。”

  艾伦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温柔的眼光看着他。

  良久,西撒转过头,冲艾伦一笑,说:“我们还是坐下吧,两个人这么呆呆地站着,人家会觉得很奇怪的。”

  艾伦莞尔,她率先坐了下来。

  西撒挨着她,也坐了下来。他挠挠后脑勺,自嘲般地说:“雅尼老说我不够成熟,七情六欲太过丰富,不懂得内敛。现在看来,他看得真准!我还得好好‘进修’一下。”

  “雅尼是谁?”艾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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