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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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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我从仆人升级到先生了。”赫尔夸张地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女郎微笑着,脸上露出宽容的神色。赫尔有了自讨没趣的感觉,“唉,怎么今天我从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变成了打诨插科的跳梁小丑了?”顿时,深深的自卑感在他心底涌动着。他不再说什么,径直走向总台,为女郎办入住手续。 女郎端庄地坐在旅馆大堂的沙发上,双腿并拢,娴静而优雅地微微侧着。在设计简约的旅馆大堂,她显得分外地耀眼。一个明显喝了酒,面颊有些浮肿的男人歪歪倒倒地凑近她坐下。女郎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忍耐而礼貌地没有拂袖而去,只是稍稍向里面挪了挪。 “小妞,挪什么啊,我靠着你坐,是我看得起你!”醉酒男人哈哈大笑,酒气喷在了女郎脸上。 “无礼!”女郎愤怒地叫了起来,“嗖”地站了起来,向门外走了过去。 正在忙着替女郎登记的赫尔冷不丁听见她尖锐的声音,打了个寒战。又怎么了?他回过头,只见女郎大步向门外走,一个醉汉在她身后傻乎乎地笑着——发生了什么事?一目了然。 他叹了口气,追了过去,“你发什么脾气啊,谁都看得出来,那家伙喝醉了。不文雅的举动肯定会有啦,你住里面,把房门一关,不就得了,犯不着为他发那么大的脾气啊……” “这家旅馆也算不错?!”女郎鄙夷地撇了撇嘴巴,“凡是有水平的酒店,遇上这样的客人马上就会处理的,还能让他到处乱晃,骚扰其他人?” “小姐!”赫尔大叫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如同打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你需要那么高的享受,就应该到六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问题是你进去的时候要先看看兜里的钱到底够不够!” 女郎停住了脚步,直直地望着气急败坏的赫尔,蓝绿色的眼睛射出冷冷的气愤。她以最大的涵养,隐忍地说道:“这里不需要你,你可以走了。” “我当然要走啦!我又不是你的贴身男仆!”赫尔突兀地把手里的雨伞塞到女郎手里。 女郎本能地没有接。 “拿着啊!”赫尔没好气地大声教训着她,“反正我该给你的都给你了,我身为男士该尽的义务都尽了,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你爱住哪里就去哪里好了。” 硬把伞塞进女郎手里,赫尔迎着寒冷的夜风,快步投入到了雨夜中。一头黑亮的卷发在脑后晃荡着,看上去颇有些“怒发冲冠”的样子。 女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手中向下淌着水的雨伞,头一次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赫尔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打开了他位于公寓顶层的房间。赫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冷死人了!他缩了缩脖子。鞋子里灌满了水,现在他的双脚像踩在冰窟里一样,冻得快没有知觉了。他直奔浴室而去,快速脱下湿衣服,打开了莲蓬头,热乎乎的水柱洒在了他冰冷的躯体上,他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赫尔感叹地自言自语。他真想不通,自己干吗忙不迭地去帮助那孤独的女郎,人家都慢悠悠的,他赫尔·贝蒂尼跑去瞎搀和什么哪。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苦恼地摇着头。如果今天狼狈的样子让他的妹妹梅斯知道了,一定笑得牙齿都酸。不知道多少次了,梅斯总是教训只比她大几分钟的大哥:少管别人的事,说不定人家还不愿意他掺上一脚呢。可是,赫尔就是个当老好人的命。 洗完了热水澡,赫尔披着浴衣,懒散地走到了客厅里。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赫尔这才醒悟,自己还没有吃晚餐。全身懒洋洋的,他现在不想动手做,于是,他打电话叫了一个披萨的外卖。 在等待外卖送来的这段时间里,赫尔百无聊赖。电视没有什么好看的,他慢吞吞地踱到了窗台边上。 赫尔的房间很小,只有一个小小的客厅和一间卧室。不过,由于在公寓的顶楼,他拥有了一个风景绝佳的窗台和一个诗意盎然的屋顶凉台。没事的时候,他总喜欢在窗台和屋顶看佛罗伦萨特有的夜景。 倚着窗台,看着外面辉煌的灯火,赫尔隐隐感到不安。那个难以讨好的女孩最后到底在哪里住下呢?越想,心情就越紧张。一个孤零零的年轻貌美的女郎,提着一个小提琴,揣着那么一点钱,能到哪里去呢?唉……赫尔开始后悔了。那女孩的脾气是古怪了些,可是,小提琴拉得很棒啊,说不定她有些功能障碍,像自闭症什么的,不懂得和别人沟通,艺术家不都神经敏感脆弱些的吗?他赫尔·贝蒂尼大人有大量,应该不和她计较才对……赫尔胡思乱想着,越想越离谱。 蓦地,他的眼前金光一闪。在他公寓楼下不远处,一个单身女郎正坐在一盏路灯下的长椅上。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她的金发上,显得头发越发红,不像日间那闪亮的淡金色。不过,单看她的坐姿,赫尔就肯定,街上的女郎正是那个高傲贵气的小提琴手。 不会吧?我正在想她,她就出现在我眼前——这也太玄了吧?赫尔傻兮兮地想起了小时候看的鬼故事。不会的,不会的!赫尔·贝蒂尼,你今年几岁了?赫尔用力摇晃着脑袋,把里面千奇百怪的想法抛除出去。 不过,话说回来,他和那金发女郎还真有缘。单单下午到晚上,就碰见三次了。 “唉,看来,我还是逃不脱当老好人的命。”赫尔自嘲地扬起了眉毛,向楼下走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佛罗伦萨的夜飘荡着阴冷的空气。孤单的女郎安静地坐在路灯下,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喔,还没有低能到不晓得喝点热东西的地步。”赫尔在心里嘲笑着,走到女郎的身旁,“嗨!”他打了个招呼。 女郎抬起了头,眼睛里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好。”她的回答还是那么文质彬彬。 赫尔笑了,他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了。 “你找到合适的酒店没有?” 女郎摇了摇头,斯文地小口抿着手里的热咖啡。 赫尔叹了口气,“听着,我家就在上面,”他指了指那栋公寓,“如果你不介意,今天晚上就住在我家好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哄小孩。女郎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脸,有些戒备地站起身来。 真是的,说她迟钝吧,该警觉的时候还是很警觉的。赫尔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他又开始后悔下这趟楼了,“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他尽量绽放出最和善的笑脸。 这下子女郎不但没有解除戒备,反而“嗖”的一下拾起了脚边的琴盒,连连退后了几步,“我很好,谢谢关心。”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冰锥戳在了冰块上。看来,我又是热心过头了。今天我的丑可是出够了,给我一百级台阶下都不成。赫尔想着,叹息着说:“那……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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