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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他爬起身,走入书房,翻阅书架上的书籍,上面有殷然所记的笔记。她的阅读范围很广,但以商业为主,一如四年前,那时候,她喜欢找他讨论一些观点。在餐厅,别人往往以为两人是公司情侣。

  阎寒认真翻阅着。与其说他在看书,不如说他在看笔记。

  看看时间,他合上第五本书,走上殷然的房间,发现她已经醒了,正坐在格子窗前编织着一条小毛毯。

  他倚在门边,静静地凝望着。窗外梧桐叶摇摇曳曳,阳光暖暖地洒落进来,勾勒着她曼妙的身姿和优美的动作。眼前的一切,美得令人窒息。

  过了一段时间,他缓缓走上前,在她身前蹲下。

  殷然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跳跃的针线上,编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精致的篮子里,放置着各色毛线和两双刚完工的红色小手套,手工精巧,花纹别致,可爱又温暖。

  “头还晕吗?”阎寒担心她操劳会累及身体。

  殷然摇头,红唇微抿,没有说话。

  “你常为孩子们织这些?”他望望她手中的小毛毯,又望回她,声音很轻柔,似乎怕唐突她。

  殷然点头,动作依然,目光没挪移半分。

  她不但拒绝他的目光,也拒绝说话,只是偶尔用眼睛和动作回应他,像是少了某种情绪的机械娃娃。

  阎寒看着她,内心的痛苦尖锐而冗长,“谢谢你让孩子们知道我的存在。”

  优美而富有节奏的动作缓缓停滞下来,“不客气,我是想让他们将来找你分家产。”

  意外而又那么可爱的回答,让阎寒微微一怔。

  一会,他轻轻一反手掌,握住她的手。

  殷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温柔地执起她的手腕,将精致的凝香水晶瓶放置在她柔软的手心上。

  “我一直好好保管着它,现在物归原主。”

  红唇微颤,有种情绪将殷然提到嗓子口的声音咽了下去。她覆盖着水晶瓶的指尖在微微颤抖,隐隐若现的泪光浮漾在眼中,冰冷而忧伤。

  瓶身依然温暖,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瓶里充盈了流光的“枫情”,香气悠远,错落有致。

  阎寒望见她眼里的泪水,心不由得隐隐痛了起来。他什么话也没说,像犯人被宣判了死刑一样,僵硬、呆滞。

  他等待她泪水决堤的那一瞬间,但殷然没有,她咬紧红唇,默默摇头,低低开口:“对你来说,这是发明专利,是公司的所有物;对我来说,却是一个噩梦,不是纪念。”她把水晶瓶放回他手中,轻轻松开自己的手。

  周日,街道上的人开始疏落,连景致也随着枯寂起来,但感觉更像巴黎。

  梧桐叶飘洒不停,尽管这风景富于诗意,但为了环境的整洁,清扫落叶就成了阎寒一项不可少的劳作。他架起长梯,清扫屋顶上的落叶,再把地上的落叶扫尽,用大牛皮纸袋装好,然后开车送到专收落叶的垃圾场。

  熠儿和筠筠很乐意做爸爸的助手,干活让他们很兴奋。他们的腮帮子红通通的,大大的眼睛闪着喜悦的光芒,小小的身体跟在阎寒的身后跳来跳去,俏皮得不得了。邻居家的小狗也跑过来凑热闹。

  殷然来到后花园的平台。

  桌面上,放置着一本她最近在看的书和一杯奇异果汁,是阎寒为她准备的。

  抬起眼,看到阎寒穿着黑色的紧身T恤和牛仔裤在屋顶上一身汗水和灰土地忙碌着,每一个举动,都牵动有力的肌肉,勾勒出完美的躯体线条。汗水顺着他的脸庞直淌,额边的头发被汗水浸透,汗湿的头发和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烁,看起来分外性感、迷人。

  殷然一时移不开视线。这景象,赏心悦目,但更多的是使她感到安然和幸福。多年来,她无法漠视自己在深夜被噩梦惊醒的恐惧,为了安全终年漂泊无定的沧桑……在白日里看似安然,却在夜深人静处,吞噬心魂。

  书上说,家是一所房子,丈夫是房子的屋顶,可遮风挡雨,抵挡冷雪酷日;孩子是房屋的窗户,以便房子里新鲜空气的流通;家一定有厨房,可以烧出美味的佳肴。多少年来,她一直渴望着……

  阎寒清扫完树叶后,为蔬菜松土除草。

  两个娃娃上前拉拉他的裤腿,抬起头,可怜兮兮地开口:“Papa,饿了。”

  阎寒回头,这才发觉中午已至。他拍拍沾满灰尘的双手,蹲下身,抱歉地对孩子们说:“Papa现在就去做饭。”

  刚踏入屋子,就闻到从厨房飘来一阵香气。他牵着孩子们走进去,发现殷然正在把最后一道菜装上碟子。她转身,与他的视线接触,但目光很快落到他身边的孩子们身上。

  “小宝贝们,吃饭了,去洗手吧。”她端着菜,俯身笑道。

  “哦。”娃娃们点点头,跑去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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