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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延寿,”厉阵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想见灵罗,但是,你不想灵罗还没嫁过来就……唉,你明白三叔的意思,听三叔的话,等陈总管接灵罗过来,好吗?”

  孙延寿没回答,厉阵以为他同意了。

  可是,当厉阵发现孙延寿不见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了。

  为了这件事,孙家庄的人个个胆战心惊,每天怕听到厉阵的狂吼,因为孙延寿孙家少爷,这个将来身体好了要继承孙家一切的人,竟然独自一个人带着包袱上了路,只有一个人,阿涪和添福都被他留在了孙家庄里,所以添福和阿涪两个被厉阵骂得最惨。

  坐在马车上的孙延寿,只能希望阿涪和添福自求多福了。

  行行复行行。

  孙延寿乘坐着雇来的马车离开了云州县,进了郧城,到了周家村——这已经是二十几天以后的事了。

  因为不认识路,到了郧城后又走了许多弯路,终于,来到了这个有上官灵罗在的地方。

  从郧城到周家村,马车只能行到山下,孙延寿只得弃车而行。

  走山路对他而言是个既新奇又艰苦的体验。

  长途跋涉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累,再加上长长的山路更是让他犹如一名缺水的旅人在沙漠中行走。

  上官灵罗!

  是这个名字支持着他翻过山,再走过村口崎岖不平的小路,问过了村人,才来到了上官灵罗的小屋前。

  孙延寿握着手里的包袱,脑袋昏昏沉沉,脸上尽是汗水和尘土,双脚已经累得快没了知觉。

  虽然身体上的感觉让他快要投降,但将要重新见到上官灵罗的喜悦激动和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微笑着站在篱笆外,等待着女主人的发现。

  今日太阳有点儿烈,上官灵罗捧着一碗水,在细心照料着院子里的花草。她很专注,所以并未发现有个人正等待着她。

  孙延寿从见到上官灵罗的第一眼起,眼光就不曾离开过她,所以他没有发觉,上官灵罗照顾的花草,恰好是孙家庄那个小山丘上移植而来的。因为水土不适,再加上时间较长,所以现在还不是生长得十分好。

  上官灵罗抬手擦去额际的汗珠,欣慰地看着日益成长良好的花朵。

  这些东西是她惟一从孙家庄带过来的,上头有她对他的思念,可惜还未完全存活。尽管她回周家村时坐了马车,只用了十多天的时间,但这些坚强的花儿仍渐渐枯萎,能不能长得茁壮,还要看这几日的天气和她的照料。

  上官灵罗唇边勾出浅浅的一朵笑。当初她固执地离开孙家庄,一半是因为想念这个家,另一半则是想要研究这些花草的毒性,希望能配制出解药来救他的命。

  想起当初他失望的挽留,想必她的决绝伤了他的心吧。唉,她终究是个不会表达的人,而且她将他一人丢在危险的孙家庄,想来她对他的心意,也没那么深吧。

  但多日来日夜的想念又是怎么回事呢?时间能冲淡一切,怕的是还没来得及将他从她的记忆中消除,她已经因为过度的思念而步上娘的路。

  摇头笑自己傻。今天特别多愁善感,不是好事。

  院子后头传来鸡叫声,上官灵罗笑着将水洒进花草中,准备去喂鸡。

  当她站起身的时候,感觉一阵头昏,定了定,她抬手遮住瓣环顾了一下四周——

  碗碎了。

  上官灵罗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怔怔地看着不可能出现却依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难以置信。她眨眨眼摇摇头,试图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她蹲在地上过久而产生的幻觉。但不是,一声饱含着感情的叫声摧毁了她的幻想:“灵罗!”

  孙延寿叫得真、叫得切,叫进了她的心里,这一声沙哑的叫声,让上官灵罗的眼眶里开始蓄满泪水。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朝她温柔地一笑,整个人因为过度劳累和旧病复发而昏倒在地上,

  上官灵罗不顾地上的碎瓷片,立刻冲了出去,“延寿,延寿……”

  谁在叫他?

  昏睡中的孙延寿是被阵阵害怕又焦急的声音给拉回到现实中来的。

  “阿涪?”他轻轻地叫了声,但没有人来应答他。

  他缓缓地撑开眼皮,首先映入眼中的是茅草的屋顶。这时,种种回忆让他想起他此刻身在何处。

  孙延寿试着撑起自己,无奈手脚无力,只能徒劳。

  他转首,瞧见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上官灵罗,眼中温柔四溢。

  昏黄的烛光下,上官灵罗枕着手臂沉沉地睡着,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小巧的脸蛋是他日思夜想的红润。

  烛火将她的身体投影在泥墙上,她的周遭是一团晕黄的光,将她照得不真实,宛如梦中的仙子——一个住在如此简陋之处的仙子。

  孙延寿努力不眨眼,双眼贪婪地将她收进眼里。

  但,一声咳嗽惊扰了梦幻的世界,也惊醒了上官灵罗。

  他对上她犹带睡意的眼,笑着见到她猛然大睁双眼,好像才知道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

  上官灵罗不悦地皱着眉,走到床边,扶着孙延寿坐起,将桌上的水给他喝了,才又坐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昏倒了吗?”可真是没用,本想给佳人一个好印象,无奈他本不是不厉害的人,好久未见的见面礼竟是他的昏迷。当时可把她吓坏了吧?瞧她此刻铁青的脸,接下来一定会没好气地对他。

  孙延寿心底对自己摇头,他希望她开心,可不要她过多地担心他。

  上官灵罗生硬地瞥了眼孙延寿带着温柔笑意的眼,本想对他来个不理不睬,却又无法对他视而不见.只得草草地点了个头。

  “让你操心了,对不住……”孙延寿试图缓和沉默的气氛,天知道他长途而来以身体为代价,可不是要一个这样的见面。

  “既然知道,何必当初。”上官灵罗的话仍县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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