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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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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尽管有疑问,但富叔聪明地不言。当个管家不容易,当个好管家就更加要懂得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问。 下雪了—— 那从天而降的雪花晶莹剔透,不染一丝尘埃,如此纯净雪白,与这个世界实在不符啊。 从商老太爷屋子出来的靳非垠,绕着回廊走,慢慢地来到商府的花园里,现下还没有人来管她,先偷了小懒吧。 她相信,从此后,她可没那么好命了,那个固执的坏脾气老头一定会让管家好好“招待”她的。 唉,她是惹了谁了,有那样的家世又不是她的错,心中突然印上他的身影,也不是她的错啊!有谁能管住自己的心呢。 不过,如果她那么被对待,也只能怪自己方才的态度太让商老太爷生气了。没办法,她的性子有一点像娘,遇到不怎么讲理的人,固执又不服输的性子总要冒出头,替自己惹麻烦。 花园中,只有石子小径是干净的,其他地方正慢慢被雪覆盖,那原来笼罩一切的雪还没完全融化,此刻又要再加一层,实在有些可怜那些花花草草。不过,春风吹又生,春天一到,繁花似锦,一定又是一番别致的景色。 下雪的日子里,最好就是窝在被子里,一边围着火盆吃糖葫芦,一边赏雪景了,可惜如今身为人家的丫环,可没那么好命。 她搓着双手,笑吟吟地望向天际。 无妨啊,如果能看到他,什么事都无所谓了啊。哪怕他明日就成亲,哪怕他心中压根没有她,她也无所谓啊…… 真的无所谓吗? 恐怕,不是。 初见他,是在她受伤的时候。那时的他,善良而温和,眼中是纯然的和善笑意,就连他的怀抱也充满了温暖的味道。 再见他,他依然是那种表情。 第三次见他,却让她的心头紧了紧,他眼中闪动的竟然是冷意,竟然是让人望之却步的无波无情。 然后,那天夜里,她终于得以与他说了会话,而他又是一位关心下人的好主子。那公式似的关怀里,让她怀疑,自己是第几位受他关照的丫环。 原本,她在短短的时刻里,能见他那么多回,她心头应该感到满足了,要报恩,也非见得只有以心相许这一种。 但是见他多了,心头想要了解他的念头也随之多了起来。 不,不只是了解的念头,之中还夹杂了一种想要被了解的想法——被他了解,被他认识,被…… 唉,哪里能欺骗自己呢。其实,自己心底是越来越在意他的啊,多想他还没有订亲,多想能早些与他相遇!可是,只有十几个时辰了,只有那么多时间了。 伸手接住上面飘下的朵朵精致的雪花,看它不多时就融化在手心里,消失得真快,就如同她能拥有的,光明正大看着他的时光一样。 明日之后,她怀疑自己是否能忍受他软玉温香在怀,而她只能叫那一声“少爷、少夫人”的处境,也许还是离开得好吧。 她抚上胸口,那里有点痛,微微痛着。 雪越下越大了,但她却不想去躲,那雪花落在身上,雪水流进衣中的感觉,虽然冰冷,却让她的神智格外清醒。 冬去春来,夏走秋至。 既然她不能控制自己,不能控制即将发生的事,那么,就随它吧,任时间来决定一切。 突然,很想发泄一下,如果任心头的那痛占据心房,那么她势必要痛苦良久。而小时候,娘教的让自己开心的方法,此刻正好能用上。 接着,她开始与雪玩耍,在雪中转圈,将咯咯如银铃的笑声洒在这暂时无人的小花园里,让这一场雪,见证她的心事! 要赶往库房拿东西的商问存路过花园,看到的正是那么一幕。 白雪飘飘而下,一名淡蓝色衣裙的女子正尽情地欢笑,在漫天雪花中畅快地玩着笑着,仿佛纯净得如那雪花般不染世俗一尘,仿佛要就此羽化升仙一般。 这样美好的画面啊,将他深深吸引,他从来未见过眼前的情景,便不由自主地,走向那园中的凉亭,坐下静静欣赏她的欢乐,感受着她的欢乐。 未几,他的脸色暗下,为何他感觉到那欢笑中,竟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她心头不快吗? 可是,她的脸上却又未表现出来啊。 蓦地,他很想知道她心头在想什么! 一下子,天地之间好似就剩下这么两个人,无名的牵系悄悄地,将他们连起来。 很一会儿后,靳非垠玩得乏了,她慢慢停下动作,缓缓地,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 “啊!”好冰啊! 她立刻跳了起来,那瞪着椅子的模样煞是好玩。仿佛能将它瞪到承认自己的错误一样。 不远处的商问存不禁笑出声,也因此,让她发现了他的存在。 靳非垠闻声立刻回头,就发现了正拼命忍住笑的商问存。 她狠狠瞪了他眼,但他笑得更起劲,毫不掩饰。 靳非垠瞪着他,而他笑着,良久,她才终于垂下眼,落寞写在眼中,慢慢坐在方才让她跳起来的石椅上,沉默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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