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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靳封辰与沐双双原以为进到大厅之后,会见到陈知府坐在主位作威作福,而朱管事与袁启东毫无办法的无奈模样。想不到拉开门帘一看,情况却大出意料。

  那陈知府坐是坐着,却是坐立不安,而一旁的朱管事脸色凝重,却只看着袁启东一个人口沫横飞,引经据典的指控着陈知府。

  “……知府大人说我们永盛行走海路是逃税,草民倒要问问知府大人,那么我们永盛行这些盖了官防的完税证明又是怎么一回事?”袁启东拿出了官方文件,凌厉地反驳着陈知府的指控。“永盛行的船自盐城靠岸,有着盐城的完税证明,接着内河经过之地区,皆有缴税官防,甚至连驴马拖运之商品同样完税,陈知府说我们逃税的指控,自何处来?”

  “但是……这些税,原是要缴给我们楚州城的……”陈知府有些气虚地道,他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合理。

  他纯粹找碴要好处来的,想不到会踢到袁启东这块铁板。什么时候永盛行多了一个这么懂税务的人?

  “可是,我们的船有经过楚州城吗?”袁启东懂的可不只税务,他振振有词地继续道:“海运的路线,是我朝大洋法典明文规定许可的,永盛行行走海洋没有一丁点的误差,难道陈知府要说这国家大法的规定,还比不上一个小小楚州城的税务规定?有税一定要先缴给楚州城,还不能上缴给朝廷,看来陈知府自认比朝廷还大啊?”

  “不敢、不敢……”陈知府的冷汗几乎把背上衣衫都浸湿了。多亏他还特地穿了又重又厚的全套官服要来这里吓人,想不到把自己吓得够呛。

  “再者,楚州城停泊的船只,不只要收取停泊税、货物税,甚至还要加收一笔文书税。朝廷虽让地方自主税收,却也同样在中央的税典中规定不得一税两收,陈知府辖下的楚州城可不只两收,而是一税三收,但每年统整缴给朝廷的银子却没有增加,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门道?”

  袁启东再下一城,却是直指陈知府贪污了。

  陈知府无计可施,真想拔腿就跑,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来这里自取其辱,别说好处没捞到,万一永盛行的人把楚州城这些肮脏事全捅进了朝廷,他掉了乌纱帽还只是小事,砍头抄家都有可能。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陈知府故作镇静地站起来,“本府今天也只是来查查税,如今看起来永盛行倒是中规中矩,很是守法,这样很好,本府要回去了。”

  陈知府自然看到靳封辰出现了,但却没有勇气再跟他说话,只是赶忙灰溜溜地走了,随行的捕快都差点被抛下。开玩笑,一个永盛行的管事就这么厉害了,要再对上永盛行的主子,他又不是吃饱太闲拿乌纱帽扔着玩。

  此役袁启东立了大功,而从他与知府杠上的态度看来,也肯定与萧家没有勾结。这个结果令沐双双激动得浑身发抖,她知道这一次自己大大的赚了一回面子,她没有看错人!

  于是,她正色望向靳封辰,有些赌气地道:“袁启东如今立了这般大功,你仍是质疑他、要他走吗?诛杀功臣,这样如何说服其他替永盛行办事的人?”

  靳封辰闻言只能苦笑。袁启东的表现太过杰出、太过出乎意料,甚至比朱管事都要强上一线。

  可是他个人的能力强归强,与他来历可疑根本是两件事,如何能混为一谈?但现在这情况,袁启东气势正旺,他却是无法再质疑他任何事,否则就如她说的,会寒了其他替永盛行做事的伙计的心。

  沐双双与靳封辰原是成天腻在一起,不知情的人都认为,这对新婚的夫妻恩爱至极,而靳封辰宠小妾宠翻天的传言,更是成了楚州城最令人议论的消息之一。

  然而最近,他们两人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了。靳封辰离开了楚州城,却没有带上沐双双,而沐双双也少了以往的笑容,绝口不提靳封辰,两人似乎冷战了起来。

  所以“沐双双失宠了”这样的谣言甚嚣尘上。楚州城里一些看在靳封辰面子上与沐双双做生意的商家,也默默收了手,静观其变,原来生意火红的南方永盛行,突然间冷清了下来。

  先不说离开的靳封辰知不知道这种情形,留在楚州城里的沐双双自然是知道的,对此却是有苦难言。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她也不想问,因为她仍在生他的气。然而他这般的作为,却更是纠紧了她的心结——他依旧不信任她,瞧不起她。他是以他的离去来证明,永盛行没有他靳封辰,她根本什么事也做不了。

  惹人厌的朱管事回北方去了,还带回去一批当初一起来的伙计,永盛行里如今都是她的人马,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益发萧索郁闷。

  就在铺子里只有她与袁启东两人打苍蝇解闷时,苏季昌突然快步走了进来,一脸喜色。

  “夫人,我找到一个货主了!”

  “喔?你找到货主了?”闲了那么多天,沐双双也不禁眼睛一亮,“是什么货?数目呢?去哪里?”

  “是一个姓吕的北方商人,他到南方购置了米粮与瓷器要卖到北方京城外港,但萧家吃不下他的量,我便自做主张接下来了。”苏季昌道。

  “萧家都吃不下的量?”沐双双沉吟了一下,“那是有多大?”

  “估计约要十艘船,而这么多的商品,为求稳妥,只能走海路,所以唯有我们永盛行接得下来。”

  “十艘船?苏伯,先不说我们人手不够,十艘船一起出航也有相当大的风险,最近天象并不好,更别说运送的还有瓷器,不要说萧家接不下来,这个案子我们永盛行也接不下来。”沐双双虽是冲动,却也不是个傻子,她知道这趟货物的风险是她难以承受的。

  “人手不够可以去找,苏家屯的壮丁不够,我还有其他路子可以找到人。”苏季昌劝说着。“何况,那吕大富说,航行中因为天候造成的损失,不需要我们永盛行赔偿,我们只要把东西送到就好。”

  沐双双仍然觉得不妥,这一次的生意她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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