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风淮黎 > 冰点玫瑰 | 上页 下页


  “因为我在美国出生,有双重国籍,我害他在台湾无法立足,所以想藉由结婚,帮他拿到合法居留权,没想到反而害他害得更惨,这一辈子他救了我三次,三次都被我害得坐牢,我程梦渝从小受尽宠爱,大家都说我是天使,是长辈们眼里的宝贝,是家里的福星,但在他眼里,我是魔鬼、垃圾再加上本世纪最大的扫把星。”程梦渝回想起往事,心中感慨万千。

  我背着金色阳光,你看不见我的方向……拥有我的理想……那是我的梦想……

  一阵轻快的旋律传来,快乐的单车少年口中哼着调儿,变音期中的嗓音有些粗嘎,踩着单车的双腿修长健硕,亮黄的皮肤上沁出几滴汗滴,汗珠上闪着阳光的辉芒,身上卡其军训服微绉,停在巷口前等着红绿灯时,这单车少年让路上不少邻居的欧巴桑称赞不已。

  “饲子就要饲像阿诺这款的啦,每顿吃菜脯豆腐,汉草就那么好,青菜考个联考,就是建中啦,一点拢毋免大人操烦啦。”

  “阿止毋免操烦,阿诺这囝仔实在夭寿乖喔,人说番仔番霸霸,伊瓦听话哩,伊阿姨讲啥就是啥,一点都不亲像番仔子啦,下课了每天替阿花送货到下晡市仔做生理,瓦会晓想咧。”

  对于这些叽哩呱啦的闽南语,半年多来季尹诺多少听懂一点,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骂人的时候“夭寿”;夸赞的时候也“夭寿”,他爽朗地和两位阿桑道早,绿灯一亮,就骑车往前走。

  绕过中正纪念堂,在爱国东路的红绿灯下停下,一队自信有朝气的绿衣人走过,几个女孩低头窃语着,然后一个女孩大方地走向季尹诺,塞了一封粉彩信笺在他车篮的书包下,轻道一声再见就离开了。

  随后,季尹诺身后传来几声口哨声,是取笑也是祝福他的艳福,他只是爽朗一笑,自小在山林里生活的他心智纯朴,加上奔放豪迈的天性,使他对于两性之间的往来,看得很单纯,他喜欢交朋友,对同学的嬉谑并不以为意。

  他是个阳光少年,一年级几个佼佼者中,最耀眼的一个,有乡下孩子的纯真。

  这是建中的师长们对季尹诺的印象。

  布谷!布谷!咕咕咕……下面音响上午六点半。快起床!快起床!铃铃……

  五花八门的电子闹钟声响在程家大宅的主卧室程万祺的房间响起,程万祺伸手按了一个,其它的闹钟依然震天价响,从棉被中伸出一双毛手胡乱地摸索按压着,效果虽然不彰,在被窝里面的睡虫却没有一劳永逸给他起床的打算。

  直到一双嫩白的小手一一地按下闹钟,程家大宅才恢复了安静,“爸爸,我自己坐公车上学喽!”程梦渝摇着父亲说道。

  “嗯,什么?不行,叫蔡桑载你去。”程万祺一点都不记得蔡明生几天前才被他开除,新司机今天才会来报到。

  “蔡叔叔辞职了。”程梦渝耐心地提醒道。

  “那么叫阿珠陪你坐公车。”

  “阿珠今天休假,我走了。”程梦渝不想再耽误了,若迟到被导护生记下名字,午休的时候要在教室后面罚站,这对每年都当选模范生的她而言是很丢脸的事。

  走出程家大宅,程梦渝循着巷道直接往公车站牌走去,等了一会儿,公车来了,所有上班、上学的公车族一拥而上,胆小的程梦渝不敢和人挤,只好看着车子满载而走。

  一班没坐上,两班没坐上,第三班挤上了,又因为下车挤不到车门口,过站了,她从上幼儿园起就是司机接送,偶尔坐公车都还是佣人阿珠带她坐的,娇生惯养的她哪受过委屈,她一下车,就边走边哭着,既感到委屈又害怕迟到,停在十字路口,更是不停地擦眼泪。

  “小妹妹,你怎么了?”同样停在旁边的季尹诺好心地问道。

  “我坐过站了,会迟到了。”她呜咽地说着,泪眼汪汪地看着眼前的大哥哥。

  季尹诺看了一下她的制服,他正好会经过她们学校,“我载你好了,别哭了,上来吧。”他拍着脚踏车后座。

  程梦渝无是露出了笑容,很快又哭丧着脸,“我怕掉下去,我不曾坐过脚踏车。”

  季尹诺不可思议地想:在台北有比他们山上更穷的人耶,家里居然连脚踏车都没有!

  幸好他早上没有把车前横杆上的小货架卸下,正好可以让小妹妹坐前面货架板上。

  “那坐前面好了,我会看着你。”季尹诺把她的书包拿起来自己背上,一把抱起她,放在座前横杆的小木板上,让她跨坐,“手放手把中间,抓好,要走喽!”

  虽然多了个人,但重量却没增加多少,这女孩一定都没饭吃,都六年级了长得又瘦又小的,脸色也苍白,比他们山上的小孩还可怜。

  因为可怜程梦渝,到了她的校门口后,季尹诺还把他的便当给她,“多吃一点饭知道吗?”

  “谢谢大哥哥。”程梦渝傻愣愣地接过便当,整个人还没从坐脚踏车的刺激感回复过来。

  “程梦渝,快点进去,要迟到了。”站在校门口的导护生正好是她班上的同学,看她呆呆地站着,便提醒她。

  午餐时间,季尹诺随便喝几口自来水就算了事,一个人坐在树荫下晒太阳。

  “阿诺,怎么没带便当?”隔壁桌的宋建华带着便当过来,一坐下就问道。

  “给隔壁国小的女生了,瘦巴巴的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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