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风淮黎 > 将军之嫁 | 上页 下页
三十一


  “小殿下,您不能再喝了,该回新房了。”内侍依然轻声地提醒。

  “我不要当小殿下,我是龙若尘,为什么爷爷不明白,我只想单纯当他孙儿,为什么爷爷不能只是爷爷,我这么相信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瞒我?”龙若尘抓起内侍的衣襟,“告诉我啊,公公,你每天在我身边帮我,我没当你是外人啊,结果所有人都瞒我,连坦白磊落的郡主都瞒我。其实爷爷只要明说,我会娶的,婚姻是长辈作主的,若尘知道啊!爷爷要我娶我就会娶,为什么要瞒我?你们让我好失望。”他颓然放下内侍,他真的醉了,醉得把心中所有不满都说出来。

  “爹、师父!大家都瞒我,若尘好难过,师父!师父……”接下来他口中的话语让白如羽的大手盖掉。

  “小殿下醉了,新房在哪?”瑶华公主龙倩蓉问道。

  “公主、驸马请这边走。”内侍松了口气。

  “姑姑,为什么连郡主都要瞒我?”龙若尘不解地问,没想到让他敬佩的郡主也对他耍心机,问完他撇开内侍,到一边吐了起来,吐到最后得连胆汁都出来。

  龙倩蓉见侄儿难过,心中迁怒石雪如,既然她让若尘难过,她也别想好过,“小殿下身子不适,不宜受扰,书房在哪儿?”

  “倩蓉,不可鲁莽,那会让郡主难堪。”白如羽阻止道。

  “你刚刚没听到吗?若尘心里难受的是欺骗,你忍心逼他现在去面对让他痛苦的人?她伤若尘的心,受点罪也是应该的。”龙倩蓉不以为然地反驳。

  天快亮了,石雪如在新房内,静静地坐了一夜,宫女们在外头的窃窃私语全进了她耳中·尊贵的皇孙醉倒了,瑶华公主怕皇孙醉倒还得受如狼似虎的女人摧残,所以让皇孙留在书房;她是皇上硬塞给云名皇孙的老姑娘,她嫁不出去,她是不男不女的男人婆;云名皇孙才十八岁,是她这无耻的老牛想吃嫩草,为了嫁俊美的皇孙,刻意要皇上隐瞒一切,让皇孙无法拒绝;皇孙说,只要皇上直说,要他娶罗刹他都会照娶,她不必假装清高的……

  石雪如,你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你都不在乎的。一遍一遍地她这么告诉自己,但深深的屈辱感一再地打击她,为什么?!她是如此的洁身自爱,这些人甚至没见过她,却可以把她说成这样,伤人的话彻夜煎熬她坑坑洞洞的心。

  明明是皇上欠她一个公道,却变成她占皇孙便宜……你不在乎的,石雪如,你已经没有心了,再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你伤心了,你没有心!

  可是胸口紧窒纠扯的是什么?好痛的感觉!

  为什么要这样活着?何必在这么无理的世间活下去?做的任何事都没有意义时还要活着做什么?她拉下头盖,拿起凤冠,脱下一身艳红吉服,拔起长剑,闭上眼毫不迟疑地往心窝刺下,却没感觉到期待中的痛。

  “怎么可以就这么被击倒?花奴认识的小雪不畏流言,不管别人怎么欺负也要和花奴玩的。”月无愁沙哑的声音透着万分的心疼。

  “喂!你们快放手,你们都流血了。”上官芸跟在后头,揉着欲裂的头东倒西歪地跑上前轻声嚷着,月无愁和龙若尘都抓住了剑身。幸好她心血来潮去捉弄龙若尘把他吵醒,让他回房,不然他会内疚而死。

  见内力深厚的月无愁手心流下的血,石雪如强抑的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下了,他心慌才会被剑所伤,他是否有情很明显了。

  心中感到屈辱的她无力地靠向月无愁,月无愁闪了一下,推龙若尘挡住她。

  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小雪了,现在是若尘的妻子,虽然他很想紧紧地拥着她,好好安慰受尽委屈的她,但是他不能,那是若尘才可以做的。

  连你也因他而对我如此生疏吗?石雪如绝望地看月无愁一眼,无声地问着。

  月无愁狠心调开自己充满关怀的眼光,一直到见她身穿吉服从花轿中出来,他才明白自己的感情,今天她嫁任何人,他都会不顾一切带走她,偏偏她嫁的是若尘,所以他只能苦涩地在一边喝酒。

  真的是什么都毁了,她凄冷地笑了一笑,他的情不明示,她心里却可以感受到,现在他回避的眼光代表什么她也知道。为了龙若尘,他永远不会承认他的感情了。她的一切都是因为龙若尘而毁的,她再没机会让娘从心里单纯地接受她这个女儿,所有的苦心经略成果抵不过那尊贵皇孙的安全,多年情分比不上解毒恩情。

  恨!

  深吸一口气,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强言道:“夜深了,两位请往客房歇息。”

  月无愁无言地扶着上官芸离开,小雪不会想不开了,他确信,但从此她会更冷。然而若尘会补偿她所有委屈的,她终究会幸福的,这点他更确信。

  关好门后,带着歉疚的神情,龙若尘收起长剑,挂回床边,刻意让手心上的血,滴到床褥上,这是芸儿刚刚离开前特别交代的,而后他对着石雪如轻声而诚恳地说:“对不起!我误会你,也失态了。”

  “不敢当,小殿下无比尊贵,是雪如高攀了。”她冷淡地回应,从床边拿出一瓶药,“请小殿下上坐,雪如好伺候您上药。”

  见她眼中的恨意如利剑般射出,他难过地低下头,不该只顾自己的不平、不该怀疑她的,为何没想到她同样不知情?“对不起,你恨我是应该的,但不要伤害自己,我以后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原谅我好吗?”其实他不知道她为何会反应那么激烈,但芸儿说新婚夜新郎睡书房,对新娘是一大屈辱,看来她深觉受辱。

  果然是个天真的少年,他什么也不知道,让她连恨他都不该,这点更可恨!

  石雪如扳开他的手,将药膏涂抹上,想到同样被剑割伤的月无愁,更不平。她想照料的不是这双手啊!看着深深的割痕她心疼,心疼的也不是眼前这双手。

  在她包扎好后,他将手收回,诚恳地说:“谢谢,你累了,睡吧!”

  石雪如轻咬着下唇,无法面对接下来的事,自己该服侍他的,这身子也是该他的,但现在她做不到,可做不到也得做,反正一切都毁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既然人们要她做玩偶,她会做最好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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