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风聆海 > 贺新郎·无艳 | 上页 下页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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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了吗?”人群渐散,望江关扶着菂菂落坐:“我让天缺给你煮饭?” 他一直以为她大病初愈,是以身骨特虚。 她摇头,抓着他肘观看门外半晌,困惑道:“你和他们说话不同?” “那是苗语。”简单答道,自是她听得懂的东霖话。 “不对,苗语我路上听过,”她扳指数算:“还有两种,一种是你和那老爷爷喝酒时讲的,另一种是刚刚,好多人叽叽咕咕着。” “嗯……”他沉吟,心底暗惊,明明白日让任云娘给她换衣裳时薰了迷香,怎么她全都听见了? “主子……”她咿呀学着一整天听得最多的两个字。 “这是望家话。”算了,反正她以后住久便懂,瞒不了的。 “还有还有……新、大、陆……”她想了想,有些困难地发音;早上他和老爷爷讲得正高兴时被那好凶的女人打断了。 “那是西岛语。”望江关苦笑。她太聪明,这可对他不好。 “怎么办,你家人好多……”她原是自言自语,听了他话蓦地瞪大了眼。“你、你明明说你不知西岛的!”所以她难死之余无法可想,这才跟了他来。 “我知西岛,可是不能让你前去。”这和不知有何不同?他认定。 “就为我是无艳?”又是“得妲己、获无艳”那套? “不,只因你遇上了我。”望家寨的存在犹是秘密,而他又不小心与她牵扯太多,再难丢下。 “你……”她突然想哭。 “菂菂?”见她不语,他竟心间一拧。 “你就明白跟我说吧。”她低头,粗指绕衣裙。“除了遗忘过去,除了装聋作哑,我还该如何做才不碍着你?” 流浪月余,她早清楚这天下之大、情势复杂,失了妲己和哑仆,她这失了形貌身分的丑无艳到哪儿都得由人拿捏。她很认命。 “好菂菂,”忍不住屈膝半跪,搓抚她发,望江关三十年难得柔情,语音轻颤。“是我太小人,让你难过了。” “不,”她惨笑:“是我没用,到哪儿都累人。”以前菡姊儿总为她不出宫门,而今……即使她泰半不懂,方才倒也听出他为她费了不少唇舌。 “快别这么说,你学得很好,让我几乎就要忘了,仅仅一个多月前,你还是个众人呵护的宝贝公主呐!”他急说,真的不想见她低落。 她怔怔瞅他一会儿,欲言又止。 “以后跟着我姓望,人前得叫爹,成么?”他柔声,商量语气。 其他的等以后再慢慢说,现在他还有事,而她看来累了。 穿透过他,女娃娃悠远出神。 “菂菂?”怎么这弹指便睁眼睡熟? 轻叹息,望江关抱她入室,拢密被褥。 这丫头…… 醒时总觉得她通透得可怕,困着又老像丢失了魂? 揉捻纸折,他为她点上一灯。 欢会盛宴,今晚他注定迟归,看着炕床上的她气息平匀;夜半醒来,希望她不至怕黑才好。 半晌── “欸,望江关……” 为防下村露重,他正背对她宽衣。 不动声色整齐了裤头,他回转。 “爹就爹,我都依你……”立坐床尾,她那未着鞋袜的脚丫前后踢荡,慧黠巧笑,明眸清亮亮地,极像是……压根儿没睡过?! “可你以后别再骗我啰。”轻走近,她接过他手上外袍,为他结襟系带。“你既不让我死,就别怕我活,要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做人,你那时还不如让我成了魂鬼较好。” 他望她,一时没了章法。 晚风乱窜,须臾间明灭灯花。 这日,那个叫丰儿的男娃和妇人在村口散步时看见一窝弃狗。 “狗狗耶,娘……”比起之前的梦,丰儿似乎长大不少,跑跑跳跳精神饱满地像匹小马,冻出两管鼻水的国字脸更是润红扑扑,咻一声吸回去咧开纯笑。 “嗯……”比起来,妇人神情阴郁许多,看着远方皑皑山头恍惚失神。 “丰儿可以养他们吗,娘?”男娃拽着娘亲衣裙直问,几次后才有反应。 “啊?”妇人茫然歉笑,低矮身子时扑洒泪花:“丰儿饿了吗?” 摇头,小手卷袖,极熟练为母拭泪。“乖娘不哭喔,丰儿嗅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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