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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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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什么地方错了?没有之前,没有之后,无因无果,为什么他原重生可以知天知地,通晓他人境遇,而对自己,反而一无所知? 师父? 不!不!狠狠甩去脑海中不该有的念头,他猛然睁开眼睛,眉心间一阵抽痛。 如师如父,恩重如山,他怎能滋生出那般不敬的念头? 疼痛没有减缓,反而持续加重,连带着,浑身也灼热起来,很不舒服。 远远地,看见有人影向这边走来,衣袖飘曳之间,他看得清楚,是师父。 本该上前迎接,但,不知道是不是疼痛混淆了他的意志,一反常态地,短暂犹豫之后,他迅速上了床榻,翻身向里,佯装熟睡。 不该这样的……心底有小小的声音在责备他,伴随着疼痛,令他更加不适。 “吱呀——”正在矛盾挣扎,却听见有人推开了本是虚掩的门,心中“咯噔”了一下,他闭眼,一动也不动。 “重生?” 有人在轻轻唤他,嗓音他认得,明明该回应,不知道为什么,嘴张了几次,他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短暂静默之后,一只手在他肩膀上微微用力,将他翻转。闭着眼睛,即使什么都也看不见,他能够感觉他正在被人细细打量,他紧张得几乎就快要忍不住睁开眼,不再伪装下去。可是,愕然中,冰冷的两指抵上他的眉心,随后,有酥麻的感觉从眉心间传来,灼热感顿时减轻,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渐渐清明。 紧抵在眉心间的压迫感消失,垂落在他脸颊的衣料缓缓移开,然后,无声无息地,他再也察觉不到任何声响。 良久,原重生才缓缓睁开眼睛,因为神经处于高度紧张,周身已经大汗淋漓。月色和夜色交杂的半明半暗的光线中,他的目光闪烁,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神色复杂地看向已经掩上的门扉。 三天了,师兄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放弃,不再勉强? 一枚红叶随水漂来,搁浅在青苔绿石上,任流水冲刷。她撩起衣袖,俯首掬水,寒意浸人,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是深秋时节。 抬眼向天际张望,紫气时隐时现,不复当年鼎盛,已是气数将尽之势。天意,果然不可违抗吗?即使如师父,如师兄,耗尽毕生,为朝廷鞠躬尽瘁,不惜逆天命为之;即使如她,隐居在此,不问世事,想要借此隔绝原重生与外界的联系,无尽江山,终将易主,这是不争的事实。师父他,可有看见? 水面忽然有熟悉的人影出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收手,不曾想指尖碰触到一旁的红叶,只一下,那片依附在石面上的叶子就被流水卷走,无影无踪。 指尖,凉意甚重,盯着逐波溪水,一时间,她有些怔忡。 “师父!” 水面上倒影的面目随水微微荡漾,浮动不已。回头,看见原重生站在她面前,身后还背负着刚挑回来的柴火和野味。 “入山了?”流光开口,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是。”原重生回答,恭敬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常。 流光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一如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是自己多心了吧?方才心中一闪而过的不安定感,毫无预兆,快得让她都抓不住。 “师父,若是没有什么事,重生先去备晚膳了。”原重生转身背向她,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她打量他的目光带着揣测,看不清她究竟想要在自己身上找到什么答案。 自小,他是被这样的目光看惯了的,过去不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 “重生!” 树枝上停留的飞鸟被惊起,在两人上方盘旋了一阵展翅飞开。 “你,可有遇到什么人?” “没有。”她的叫声令他备感诧异,吃惊不小。师父,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更何况是这么高的音量。 “师父,是否要对重生说什么?”拽紧了缠在双肩扎捆东西的皮绳,原重生重又转过头,问道。 流光的回答,是别过头,不去看他,只是拂了拂衣袖,示意他离开。 手,和皮绳绞得死紧,勒出累累血痕,他也没有注意。脚抬起来,却又放下来,沉重无比,举步维艰。头一次,他没有听从师父的话,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 “重生?”他的眼神不对,飘忽不定,犹豫不决。 “师父——能不能告诉重生,重生的父母到底是如何死的?”他知道自己双亲俱殁、他知道自己是被师父所救、他知道自己在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他知道师父就是他惟一的依靠……原以为自己知道的很多很多,可是现在才发现,他对自己的过往,其实一无所知。 现在,他想要知道,非常想知道! 为什么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而且来得还这么突然,令她毫无防备? “师父,为什么重生只有这七年的记忆,更早的,它们都去了哪里?”本来这些都不重要,师父既然说他失忆,那么,那些恐怖的记忆不要也好。可是突然之间发现,这些他不稀罕的记忆,他不愿意要的过去,也许隐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 哪里出了问题,他是如此迫不及待地追问她,不再是那个温厚随和的原重生,转眼之间,变得连她都不熟悉? “师父,为什么我没有办法推算自己的命理,没有办法预知自己的将来?” 是了,师兄说了,他替别人批了命,理所应当,他心存怀疑。刻意在掩藏,存心改变的事实,却在无意间点燃了导火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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