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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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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驶得万年船,有了你的签字,比较保险。”陆家喻收回纸笔,笑了笑。裴文要他放手做的事情,牵连的关系巨大,即使有了裴文的保证,还是事先有些远见才好。 “大不了是赔了顺宏,我求之不得。”该来的,终归要来,她的介入,只不过是起了催化剂的作用而已。 明争暗斗,若是她输了,倒也好,卸下了一身负累,落得悠闲自在。 “真心话?”她的表情不像是在做秀,有那么几分真真切切的渴望,倒真让他惊诧她居然会将顺宏国际的价值看得如此之轻。 “真心话。”她点头,目光飘向一直关注他们的乔予浩。 顺着她的视线,陆家喻看见她目光的焦点凝聚在对面街角处站立的男人身上。普通的相貌,普通的穿着,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混在人群中,实在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我喜欢他。” 直到裴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陆家喻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了神。收回目光,看见裴文已经转过头,看着他。 见他一向看不出心思的脸上露出些许的不自然,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会对他说这样的话,裴文微微笑了笑,对他说:“对不起,一时间忍不住,就说了。” 不止他不明白,连她也有点搞不清楚,居然可以这样毫无心防地在他面前说自己的心里话,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真是天生的那份骨肉相连,即使是对立,也没有办法切断彼此之间难以言说的亲情? “没关系。”他略微有些尴尬,却不是因为她看穿了他的心思,而是面对她,他突然有一种冲动,居然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几句跟他雄心壮志没有关联的话。 “那就这样吧。”看着绿灯已经亮了,她挥手,与他道别,踏上人行道,跟在人群后面过街。 “喂——” 走了一半,不期然,身后又响起陆家喻的声音,她回头,见他立在原地,绷紧了下颌,硬生生地开口:“恋爱与婚姻,自己要好好考虑清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难得他会有那样别扭的样子,裴文笑起来,在自己的耳朵上比了比,示意他,她已经听见了他的话。随后,她伸出手,指指自己,再指指他,做了OK的手势。 ——你也一样。 如果祝福真的管用,她愿意将这样的祝福送给他。 心情空前愉悦,她转过头,注视已经走到对面人行道前准备迎接她的乔予浩,加快了脚步,想要好好地依偎在他怀里畅快地笑一场。 “裴文——” “裴文!” 同样高分贝的声音,一个在惊惧,一个在咆哮,只不过是一刹那的时间,迫人的压力向她逼近,只见眼前乔予浩本是微笑的脸骤然变色,五官迅速扭曲,用尽了全力,大步向她跑来。 人群在哄散,还有纷纷扰扰惊恐的叫声,她眼角的余光瞟到斜对面横空冲出来的黑色轿车,瞄准了她,直直地冲来。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想要跑,却迈不开脚步,眼睁睁地看着车子距离她越来越近,近得她可以透过挡风镜看见驾座上裴巧云那张布满恨意的脸和血红的双眼。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双臂被已经跑到跟前的乔予浩狠狠一拉,几乎是同时,后背心被人重重推了一把,来不及呼痛,前后双重作用力已经使她飞扑向前,被乔予浩紧紧抱住,双双滚落在地。 刺耳的碰撞声震慑了她的耳膜,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裴文自乔予浩怀中抬起头,被眼前的一片血色障迷了眼睛。 车已经停下,从里面走出了神情呆滞的裴巧云,车头凹了下去,沿着地面上逶迤的长长血迹。几米开外,俯卧着头破血流的陆家喻。 救护车在奔驰,争分夺秒在争取着时间。 裴文坐在车里,依偎在乔予浩身边,屏住了呼吸,盯着对面昏迷不醒的带着氧气罩的陆家喻,手,紧紧绞住乔予浩的。 “放松些,医院就要到了。”她冰凉的手,带着濡湿的汗水,感受到她的紧张,乔予浩用力握住她的手,不停地安慰。 心,不由自主紧缩成小小的一团。医院,这个简单的名词,却勾起她不愉快的回忆,令她想起一年前,她的父母,也是在送往医院之后,抢救无效而身亡。 当时她不在他们身边,等接到通知赶往医院,一切都已经晚了,她看见的,只是从手术室推出来的盖着白布的两具冰凉的尸体。木然地在医生的指示下,她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也许是已经漠视得太久,她并没有什么痛彻心扉的感受,只觉得父母的去世,对他们、对她,都是一种真真切切的解脱。 可是为什么,现在面对伤重的陆家喻,她的心,在不停地抽搐疼痛,难以喻说? 禁不住打量陆家喻血色尽失的面容,忽然看见他的手指动了动,接着艰难地转过脸,看向她,努力地抬高脖子。 “他想要和你说话。”负责的医护人员摘下陆家喻口鼻间的氧气罩,经验老道地对裴文发话。 略微迟疑了一下,裴文慢慢移动脚步到陆家喻身旁,蹲下,静静地看着他。 “说实话,我有些后悔。”大口大口地呼吸,陆家喻盯着她,一字一顿地开口,对她露出惨淡的笑容。周身疼得厉害,痛觉几乎要令他放弃说话,但是意志却提醒他,要是现在不说,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虽然不太愿意,但是——裴文,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办法讨厌你。” 明明应该恨她的,毕竟因为是她父亲的关系,他才会年纪小小地失去母亲的疼爱。纵使并没有存心刻意去报复她,但是对于应有的一切,他明明可以冷眼旁观,但是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甚至在危险关头,行动居然先于意识,做出了这么疯狂的举动,把她推离了死亡的怀抱,而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是不是无论再怎么反抗,与生俱来的亲缘关系,无法改变的事实,令他血液因子中,就有保护她的这份冲动? “裴文——”胸臆间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使他止不住开始咳嗽,每说一个字,都疼痛难忍。“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内疚一辈子?” “你不会死的。”眼见他的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迹,她伸出手,牢牢握住他比她还要冰冷的手,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保证。 她骗不了他,即使语气很正常,但是慌乱的眼神已经泄漏了背叛了她。费力地摇摇头,他抬起手,用力举起,想要摸她的脸,“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好,裴文——这是你裴家欠我的。” 用力回握他的手,想要尽力使自己的表情再凶恶一些,语气再歹毒一点,才能配得上他此刻说话的内容,但是每说一下,心脏就抽搐一下,感觉全身的血液齐刷刷地涌向大脑,眼前一片血色,混淆了他的视线。 “陆——家喻!”裴文心惊肉跳地看着他嘴角本来缓慢流出的血丝逐渐变成他不断地呕血,模糊了他的面容。 “血压降低!” “心跳减弱!” …… 恍惚间,有人在叫喊,接着是她和陆家喻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被硬生生地掰开。她被排挤在外,只能隔着围在陆家喻身边忙忙碌碌的人,看见他的手,无力地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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