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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时转运侧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听他不复往日平和的心跳,不自觉的,手指狠狠拽住他的衣角,绞得自己指关节发白,也没有松开。

  “官商之道,古有先例。谢家每年用于上下打点、疏通渠道的银两何止百万?若没有金钱开道铺路,你以为,官府会对我们的商运如此照顾?”内臣当道,官场昏暗,若是没有靠山,有钱无权,如履薄冰,“进贡之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一个闪失,被抓住了把柄,就可能被抄家灭族,万劫不复。”

  谢仲涛的话,令时转运不寒而栗。她的心不断地紧缩再紧缩,眼睁睁地看着他忽然举起手中镇纸狠命地向地上一扔,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就被他这样毫不心疼地摔碎。

  “到时候,任你身份再怎么高贵,身家再怎么富庶,也如这镇纸一般,从高处跌落,粉身碎骨。”

  “别再说了!”头痛欲裂,时转运想要掩住自己的耳朵,不再听他讲下去,可是谢仲涛却抓住了她的手,无视她痛苦的表情。

  “转运,若是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你不会死的!”拔高音量,时转运几乎是叫出声来。讨厌,讨厌,讨厌!他怎可轻言死亡,当做儿戏一般?

  “其实你应该高兴的。”听见时转运气恼的叫声,谢仲涛抿抿唇,专注地凝视她,“若是我死了,你就可以自由了……”

  香云寺,香火鼎盛,善男信女无不顶礼膜拜,虔诚祈福。

  “时姐姐,你跟观音菩萨说了什么?”

  人来人往之中,雪离扶起叩拜完毕的时转运,打量正面慈眉善目的观音塑像,好奇地问她。

  “我向观音大士诚心祷告,祈求谢府中人平安康泰。”是为谢府的人祈福,但最重要的,是为谢仲涛。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日他的影响,连带着,她都开始焦虑不安起来,整日为他的话担惊受怕。于是心生念头,想要到香云寺拜拜菩萨,当是为自己安心,也为他好生祈祷,只求菩萨能大发慈悲,保佑他驱吉避凶,一生平安。

  他算不上是个好人,但也不算是个恶人,不该有厄运降临。只希望是虚惊一场,而后一切恢复如常。

  她走至功德箱前,掏出碎银放进去,正准备离去,面前却有人挡住了去路。

  “这位姑娘,要看相吗?”

  是位俊逸的公子,朗朗地微笑,整个人看起来超尘脱俗。这样的人,混杂在人群中,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协调。

  时转运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观音大士像,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竟然有那么一些相近。

  “多谢!”她摇头,委婉拒绝,不料男子没有让道,反而上前一步,将她细细端详。

  对他的举动,时转运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还未发话,身边的雪离已出言教训:“你这人,哪有这样一直盯着大姑娘看的?”

  “雪离,我们走。”不想多言,也不想引起他人侧目,时转运吩咐雪离,转身准备绕道离去。

  路有多条,他不让,她另辟它径,总可以了吧?

  “阴年阴月阴日生,破宫之相,水命之生……”

  不大的声音,清楚地传进她的耳朵,她愣了神,回头看已距离几步之遥的男子,“雪离,你等我一下。”

  一步一步上前,每一步,都沉重得很,直到站在他面前,看他清澈的眼眸,她才艰难地开口:“你从何知晓?”

  男子不答,微笑着,继续说道:“水易寒,形态万千,化冰为坚,心可固,意可坚……姑娘命格奇特,相必已为人所用。但奉劝姑娘一句,祸福劫难,随缘看淡,今后何去何从,姑娘自当慎重。”

  玄玄的话,字字敲中她的心坎。从十二岁那年和谢仲涛相遇,来易来,去难去,什么才为随缘?什么才为慎重?

  “你是谁?”怔忡了半天,她才想起早就应该问的问题。

  “我姓原……”

  耳边才听见他说这句话,不想眼睛忽然被沙尘迷住,等到能再看清周遭景物之时,眼前之人,早已不见踪影。

  时转运闪神片刻,随后急步跨出大殿门,四处梭巡,人群之中,不再见得其人。

  “时姐姐,时姐姐……”雪离在身后叫她,随后跟上。

  “雪离,雪离,你看见了先前那个人吗?”呼吸不稳,时转运拉住雪离的手,急切地追问。

  “没有。”雪离摇头,担心地看她没有血色的嘴唇,“你要我等,我便随意看看,等到再看你们的时候,只看见你向外跑。怕你出事,我就跟来。时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时转运看向身后的观音塑像,慈悲的表情,微闭双目,接受众人的参拜。她闭上眼睛,待激烈的心绪逐渐平缓,才又睁开双眼。

  菩萨呀,是你知道时转运难以抉择,所以才化身来点拨的吗?

  小小的平安符,被时转运紧紧捏在手心,一个早晨,从出谢府,再到古意轩,她都没有勇气向近在咫尺的谢仲涛开口。

  会被他笑的吧?因为记得他说过,他从不相信鬼神乱力之说。

  用很诚很诚的心,为他求来的这道平安符,想来在他眼中,没有什么特别。对于她这样的做法,他大概也只会嗤之以鼻,嘲笑她的天真和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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