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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连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卞如海和林可心不明所以地听着他和朝阳对话,却搞不清楚其中的状况。

  “如海、可心,还记得我和你们提过的往事吗?”紧紧地抱住头,柯连清陷入遥远而痛苦的回忆中,“十八年前……”

  “夕阳——”孟如在孟夕阳的门外轻轻地叩门,却半天没有回应。抱歉地回头冲卞朝阳笑笑,“真是不好意思,夕阳这孩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中,我怎么叫,她都不出来。”

  “没有关系,伯母,让我试试好吗?”卞朝阳看看紧闭的房门,对孟如说。

  “那也好,朝阳啊——”停顿厂一下,孟如才开口,“夕阳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包容她一些。”

  “伯母,我知道,您放心吧。”卞朝阳安抚着她。

  “那就好,店里生意还很忙,我得去看看,夕阳——就麻烦你多多开解了。”孟如点点头。

  眼前这个男孩子,一眼看上去就是懂得照顾关怀人的那种,她很是满意,如果夕阳能和他在一起,她也就放心了。

  看孟如关门离去,卞朝阳敲敲门,“夕阳,是我,你妈妈走了。开门好吗?我们好好谈谈。”

  里面没有动静,卞朝阳靠在门边,“你不开门也没有关系,反正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就这样谈好了。夕阳,你听见了吗?我知道,柯连清是你的父亲——”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拉开,门边立着孟夕阳,“进来吧。”

  卞朝阳跟着她走进她的房间。

  “你要喝什么,果汁还是茶?”询问卞朝阳,孟夕阳拿起杯子准备去倒饮料。

  “不用了。”卞朝阳唤住她,“夕阳,你过来,到我这来。”

  背对着她,孟夕阳没有动。

  缓缓走到她的背后,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圈进他的怀里。卞朝阳埋头在她的肩窝,脸颊紧紧贴着她,“夕阳,你想哭就哭吧。”

  “真好笑,我为什么要哭?”肩膀微微抽动,孟夕阳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如果必须要有理由才哭的话,哭就没有什么真实的意义了。”不让她从怀里逃脱,卞朝阳双手收拢,“人高兴的时候会哭、痛苦的时候会哭、需要发泄的时候也会哭。你就当你现在是水分过多,需要排泄好了。”

  “卞朝阳,你不是哲学家。”孟夕阳拉住他环在她腰间的手。

  “是,我是平凡人,所以你大可以在我面前流露你的情绪。”反握住她的手,卞朝阳扳过她的脸,迎面是一张被泪水浸湿的面庞。

  盂夕阳抽噎着,转身抱住他.泪水全部倾泻在他的衣衫上,“你知道吗?我好恨他!”

  “谁?柯伯伯?”了然于心地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我恨他,恨他抛下我们母女十七年,恨他害我们母女遭受这么多年的白眼。你知道我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吗?”狠狠地拽住卞朝阳的衣襟,“从小,我就被那些人欺负,忍受着他们加在我身上的绰号,忍受他们叫我‘私生女’、叫我‘没爹的孩子’。就因为没有父亲,我被人打、被人骂、被人吆来喝去、被人当小杂役一样使唤。我和我母亲在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在干些什么?享受着他学术上带来的成就,享受着种种加诸在他身上的荣誉,有可能,还在国外流连忘返。他凭什么可以高高在上地接受别人的敬仰,而我就必须在大家的鄙视下生活?凭什么,凭什么!”

  孟夕阳嘶哑了嗓子,靠在卞朝阳的胸口,“你知道吗?昨天我看见他是多么地震惊,因为我早就当我的父亲死了,呵呵——”露出惨淡的笑容,“这就好比看见死人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你能体会我当时的感受吧?”

  闭上眼睛,孟夕阳把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我只是想要听他讲一句话,只是这一句话。我问他有女儿吗?他却连这样的话都吝啬于出口,只是说他‘希望’有。他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还有什么资格当受人尊敬的学者?他根本就不配当我的父亲,他不配、不配、不配……”

  低低的呜咽声逐渐变为号啕大哭,卞朝阳搂着孟夕阳,任她捶打自己的胸口。这是她积蓄了多少年的委屈的泪水啊——夕阳,要哭,你就一次哭个够吧,希望你以后只有开心的泪水,再也没有痛苦和哀愁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嗓子也发不出声音,孟夕阳才慢慢地停止。感觉这一次的哭泣消耗了全身的水分,让她几乎虚脱。

  稳住孟夕阳摇摇欲坠的身子,卞朝阳抱她上床,然后蹲在床边,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摸摸她的额头,轻声问她:“夕阳,你饿吗?”

  孟夕阳缓缓地摇摇头,她不饿,只是觉得很疲倦,就像压在身上的大石头一下子被人移开,忽然间轻松了很多。

  “那好,你就休息吧,我先走了。”她今天太累,其他的事情,还是改天和她谈好了。

  站起身,准备离开,衣角却被人拽住,视线往下移,发现是孟夕阳拉住了他。

  “怎么了?”握住她的手,卞朝阳问她。

  陪我。发不出声音的孟夕阳张张嘴,心灵太空虚,她不想一个人被孤零零地抛下。

  坐在床沿,抽了面巾纸为她擦干脸上的泪痕,“那我坐在这里陪你,直到你睡着了为止好不好?”

  好。张张嘴,孟夕阳点头,视线落在卞朝阳包扎的右手上,发现他的胳膊没有再固定成三角架。

  “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没有再吊起来。”心里只挂念着她,所以没有来得及再作伪装。

  孟夕阳从被窝里伸出手,拉住卞朝阳的右手——还痛吗?她以唇形示意。

  “不痛了。”微笑地摸摸她的脸,卞朝阳摇头。

  注视他的微笑,孟夕阳将他的手挨近自己的脸颊,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好喜欢他的笑容,喜欢他的体温,喜欢他的一切一切……

  睡梦中有了他的身影,感觉好温暖、好安心……

  傍晚时分,孟如吩咐伙计收拾东西,准备关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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