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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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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我惊慌不安,只有奶娘在身边不停地安慰我,直到天明时分,我才发现,一直将我和君皓拥在怀中的奶娘已经死去,她的背后有很长的刀伤,明显的,她是强撑到最后一刻啊……” 肉体上的伤痕和疼痛已经没有感觉,她低低地哽咽着。花弄影轻轻地将她扶起,调整了下她的姿势,尽量不压住她的伤口。 “我战战兢兢地躲避着回家打听,得到的是我水家十六口俱殁的消息,而官府,只说是仇杀,除了草草将他们埋葬之外,居然对这起惨案没有做进一步的追查。我不甘心,我下决心去京城找他。千辛万苦,我到了京城,得知他拜在内阁大学士门下,当了刑部侍郎。我登门造访,他却不承认我这个未婚妻,反而对我恶言相向,说什么官民不婚,眼见说服不了我,他开始指责我红杏出墙,骂君皓是小贱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他的恩师有心招他为婿,他已经决意要将我离弃。我不甘心啊,我以为他是一时糊涂,我以为我可以让他回心转意,所以那晚我去找他,还没有进门,隐约听见屋内有人在争执,我一时好奇,就在门外偷听,不料却听到了令我难以置信的事实真相!” 她的身子,在他怀中剧烈颤抖起来,“一纸婚书,就为了我与他定亲的那一纸婚书,他狠下了心,杀绝了我水家十六口人命!” 她的泪水再也忍不出,夺眶而出,成串地从眼角滚落,落在他的手心,滚烫得很。 “所以,你带着君皓,连夜出逃?”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讨厌雨天,终于明白她总是对她的过往缄默,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对君皓保护得那么紧……难以想象她一个弱女子,在当时如何提心吊胆,艰难生存下来。心中止不住怜惜她,他俯身,吻去她腮边的泪水。 “我怕了,真的怕了。”眼前迷蒙一片,她喃喃自语,“我拿什么和他们斗?无凭无据,我只有带着君皓仓皇逃离,这些年来,也不知换了多少地方。一个大姑娘,带着孩子很是不便,心想着反正我和君皓也是彼此在世上最亲近之人了,干脆就以母子相称。” “委屈你了。”找不出更多的话来安慰,他抚着她的秀发,轻轻地说。 水君柔摇摇头,“这些年来,我是吃过不少苦,但是阁主,遇见你是我水君柔最大的幸运,谢谢你留我在身边,谢谢你对君皓的照顾,谢谢你对我的情意,谢谢……” 最后的声音随着她的呜咽已经听不大清楚,花弄影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脸庞上,舍不得离开。 明眸眨了眨,睁开眼,不出所料地看见一张笑眯眯的脸闯进视野中。 “醒了啊?”顾不了趴在床沿边,笑容满面地看她。 “二夫人,你不用每次都这么早来探望。”水君柔看着顾不了挺着个大肚子站起来,居然蹦蹦跳跳地跑去桌边拿汤药,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二夫人!” 她不得不开口叫着,提醒这位即将临盆的准母亲不要忘记了她肚子里的小宝宝。 她的叫声成功地唤住了顾不了。不好意思转身吐了吐舌头,顾不了乖乖地恢复正常的走路步速。 “水姑娘,你就告诉我,花大哥是怎么将你从栖凤楼中救出来的好不好?”端过药碗,顾不了就势坐在她身边,不放弃地问她每日必问的问题。 “二夫人……”看她一边给自己喂药一边以无比祈求的眼神看自己的样子,水君柔有些哭笑不得。自从一个月前花弄影带她会万花阁之后,这位二夫人与君皓大眼瞪小眼之后,不顾身怀有孕,一蹦三尺高,吓得花二阁主脸色泛白。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位送花种给君皓的人;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听水令月说花弄影曾在黑鹰堡大发脾气之后,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借着为她治疗的机会,天天到她这里来报到,风雨无阻。 “说嘛,说嘛。”顾不了眉眼笑得弯弯的,很是可爱。 “我说,”看顾不了忽然发亮的眼睛,水君柔强忍住笑意,“我想起来走走。” “哦——”骤然垮下去的小脸和拉长的语调显示声音的主人现在是失望之极。 两只手背上了夹板,活动不便,水君柔被顾不了轻轻地扶起,坐了身来。她慢慢移步到窗边,看窗外繁盛的桂花,禁不住地赞叹:“真美啊……” 即使是已经来了一月有余,即使是日日看这折桂楼的桂花,可是她总觉得看不够,也看不厌。 想象着花弄影身上的桂花香味,也一定是他常年流连在桂花林中,才会有自然而然的香气。 捣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转头,看顾不了捣鼓着草药,接着将药泥涂抹在药布上。 “上药了哦。”朝她挥挥手,顾不了走到她身旁,开始细心地为她拆下夹板,解开先前的布带,露出手臂。 顾不了不愧是药王庄的少庄主,水君柔细细看着自己的手,手上原本被灼伤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初,连一点疤痕也没有留下,令她连连称奇。试着弯曲自己的左手,伸缩自若,她笑了笑,想要动动右手,却有些麻木。她皱眉,再试了一下,手指勉强动了动,却不甚灵活。 “别动了啦。”看她在试手指,顾不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固定住,往上面涂抹药膏。 “二夫人——”沉默了半晌,水君柔开口问她,“我的右手,是不是已经废了?” “哈,哈哈——你说什么?怎么会呢?你的手怎么可能废了?”顾不了打着哈哈,努力地笑着,举起水君柔的左手,弯了弯,再弯了弯,“你看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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