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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宋忆龄当真愣在原地,心里的恐慌愈扩愈大,不知他是言出必行或意在吓唬她。

  待回过神追上前,他们父子俩早扬长而去——

  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就这么丢下她!

  在这种地方,上哪拦计程车呢?

  宋忆龄懊恼而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迅雷不及掩耳地,身后传来一阵猛烈撞击,转瞬间,她被强大的冲力微微抛离地面而后坠落,接踵而至的疼痛立刻侵略她体内每个细胞。

  在黑暗整个淹没她之前,她似乎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爸爸,为什么我们没有等妈妈呢?”坐在疾驶的车里,汉汉鼓起勇气问道。

  “她不是你妈妈!”

  大人一句意气话,却教孩子的脑袋里涨满疑问。

  “可是……从小到大,她都是我的妈妈呀,怎么现在突然不是了?”汉汉凝紧了他那两道细细小小的眉。

  “啰嗦!我说不是就不是!”杨启犹叱喝。

  汉汉连忙噤声,缩紧了他小小的身躯,心里自责地想着,都是他不好吧?如果他没说要到动物园来,或者他没停在猴园前问了那个问题,也许爸爸妈妈就不会吵架了……

  在他那小小的脑袋瓜里,负荷着不应属于他的早熟思想,并以倍数累积着。

  “爸爸,那么‘不是妈妈’要怎么回家呢?”

  那句“不是妈妈”让杨启犹转了头,他睨了小孩一眼,不知该气或笑:

  “你管那么多干嘛?”

  “‘不是妈妈’是陪我们一块去的呀,我们载她去动物园,当然也应该把她载回家呀,‘不是妈妈’曾经也是妈妈,我们这样丢下她,她该怎么办?”

  他那刻意区分的“不是妈妈”惹得杨启犹不由自主想发笑。

  “人小鬼大!”

  “我们转回去接‘不是妈妈’好不好?”汉汉见父亲神情有软化现象,忙恳求道。

  “好吧。”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要丢下宋忆龄,只是恼极而负气之举,这会有汉汉当桥梁,他也才好下台阶。

  不料车回驶至动物园出口处,赫然见到宋忆龄倒下那一慕,他低吼一声,停妥车,还来不及抱下汉汉便飞奔到她身边——

  “忆龄!忆龄!”

  血缓缓从伤处流出,晕染了衣服,那些红色的液体,像是正一点一滴地带走宋忆龄的生命……

  “撑着点,忆龄,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杨启犹抱起她,焦急忿怒之余不忘对着肇事者大吼道:

  “你最好跟着来,别动一走了之的歪念头,否则我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年轻的肇事者发现自己撞了人,惶恐地站在一旁;而年轻女孩则畏怯地缩在年轻人身后,这对小情侣似的男女,一瞧就知道还未成年。

  这年头,年轻人的作为是愈来愈大胆了,不过十多岁,就偷开父母的车出门逞威风,嫌摩托车不够看了!真不知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怎么管教孩子的,又或者根本是放牛吃草表民主?

  汉汉一见到浑身是血的宋忆龄,立刻吓得哭了出来。他边哭边喊边回头望倒在后座的母亲。

  “闭嘴,汉汉!妈妈没事,你别哭得爸爸心慌意乱。”杨启犹低喝。

  “都是爸爸的错!如果爸爸不把妈妈丢下就不会这样了……”汉汉含泪指控。

  “我说闭嘴!”杨启犹按了下喇叭泄忿,加快油门,急速超越一辆龟行的小货车。

  他不敢随便将她交给小医院,硬是撑到了市立医院,一进急诊室,接着是一连串的急救工作。

  杨启犹抱着汉汉守在帘外,坐立难安,偏偏又什么忙都帮不了。

  至于那对小情侣果真乖乖地跟了来,两人绞扭着双手也守在一旁。

  杨启犹原本很想向他们开骂,但在宋忆龄的安危尚未确定前,他连骂人的心思都没有。

  等了仿佛有一世纪那么久,帘幕才被拉开,医生拿着病历表在记录些什么,护士则推着仪器跟在侧边。

  “她怎么样?”杨启犹迫不及待地询问。

  “不幸中的大幸,只是些擦伤。至于有没有脑震荡的现象,则得再观察观察。”医生慢条斯理地回答。

  “简言之,她不会死的,是不是?”

  “不,我还不敢向你保证,因为脑是生死存亡的最大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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