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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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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放浓眉轻挑,笑看她咬牙切齿的质问。不甚在意的说:"没错,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以开始考虑是不是要以身相许了。"他发觉逗弄她挺好玩的,明明外表是闺阁千金的模样,骨子里却像张牙舞爪的野猫! 也许,救人并不算太坏的主意。虽然他不喜欢女人。 杜微双手握拳,"我不要你救!"瞧这人说的什么鬼话! "哦?"苏放双手一摊,"好吧!我不救。"好生好气的像在劝抚娇蛮撒泼的孩子。 "你!"杜微用力一拍桌子站起。"为什么救我?"声音里满是控诉。 良好的教养提醒她不该迁怒。但是对于他的多事,实在忍不住切齿。江水冰寒,为什么要纵身救人?为什么不让她静静的沉入江底?他的多事,惹来她更多的磨难! 活着,就要面对许多的不堪! 苏放平视着她眼里的悲苦,正声道:"蝼蚁尚且偷生,姑娘年华正盛,实在不该有轻生的念头。" 杜微双手环胸回过身子,拒绝将脆弱的自己滩在他幽邃的黑瞳下。 "唉!"苏放低沉的声音传来:"姑娘命不当绝,才会让在下凑巧救起。活着一天,就有一分的乐趣,如果姑娘真的觉得人生索然无味,黑江就在屋后,纵身一跳便是了。只是,死了真能一了百了吗?"他说完便离开房间,留杜微一个人冷静思量。 她既然不愿提起己身的遭遇,苏放也无意多问,他从来就不是喜欢探人隐私的人。许多事,还是得靠自己去参透的。如果想不清、走不出,没了求生的欲望,救回一副行尸走肉又有何意义? 唉!苏放幽然长叹。只是,可惜了这么年轻的生命! 杜微不知呆坐了多久,想死的念头依然强烈,它信步走到屋外面江而立,春寒陡峭,冷风飒飒。她环住身子,阻隔些许冷意。 澄亮亮的大眼凝视着平静的江面,这江水,好冷好冷啊! 想起李申的绝情、孙大富的猥琐,杜微不禁又打了个哆嗦。当日选择跳江,是因为人在船上,除了投江自尽,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保全清白,今日已逃离魔掌,还需要自杀吗? 杜微沉思。试着理清自己的感觉。 李申的绝情让她心痛,要委身于脑满肠肥的孙大富更让她难以忍受! 对于李申,被背叛的感觉主要来自于没料到,依他的身世背景居然会做出卖妻的卑劣行径。其实,对他并不存丝毫感情,有的只是从小爹娘耳提面命的告知:李申是你的夫、你的天! 夫是天出头,当你赖以依仗的天塌了,换作任何人都会受不了的吧! 幸亏还没成亲! 杜微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冒出这等念头! 烈女不二嫁、烈妇不二心!她哺哺念着幼时师傅教的女诫。 可是……不公平哪!心底一道小小的声音嚷着。 班昭出身富裕世家,夫婿曹寿人又忠厚,编完汉书之后,有了"曹大家"的盛名,儿子又蒙封候,人生已然到达巅峰,班昭闲暇无事,自然可以创作出奴役中国女子两千年的"女诫"。 历经生死大劫,杜微觉得女诫真是太没道理! 她捡起一颗石子,忿忿丢入江里。 从女诫第一篇"卑弱",便开章明义说出生女三日,应卧于床下,直言女子应曲从于男子;第二篇"夫妇",更说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甚至还说事夫如事天! 她的天要卖她啊!班昭不曾提及倘若天要弃你,你当如何?甘之如饴地换另一片天来顶?还是从此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晦暗之中?紧握的粉拳泄露出她内心的激动。 杜微抬头仰望天际,天蓝依旧,白云霭霭。即使没有李申,天还是没离她而去,各人头上一片天,做什么拿薄情寡义的李申为天是从!? "敬慎"篇里,又主张夫对妻要有恩有义,妻对夫则必须敬顺。 杜微自嘲,她投江前让李申丑态百出,可比出言顶撞更严重吧!可她不后悔,甚至,还有些泄愤的释然。 唉!有了班昭的女诫七篇还不够折腾人,后代的达官贵妇纷起效尤,又写了女孝经、女论语、内训…… 她们全是不识人间疾苦的幸运者啊! 有点赌气地,杜微就地坐了下来。甩甩头,拒绝忆起女师傅拔高嗓子的斥责:有教养的千金是不能席地而坐的! 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爹娘、师傅们总是这么说,然而,爹一生刚介耿直,不是也惨遭杖责?娘谨守闺训,最后落了个自缢身亡! 如果照班昭的说法,那么是不是在李申卖她的时候,她还得面带微笑地叩谢夫婿的看重,让她卖得高价,甚至沾沾自喜于己身仍然有一丝用处? 这是什么道理?凭什么身为女子就该逆来顺受? 她就偏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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