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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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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复过来后,他轻吁了口气,才缓缓的睁开眼睛,转身走到盆架前,取下挂在上头的布巾放入盆里拧湿,冰凉的水让他微微一颤,他稍微拧掉些水,将巾子折成长形,回到床边将冰凉的布巾放置在她额上。 看着她艳红的双颊,再望了望自己冰冷的手,他没有多想,倾身靠近她,将两只手平贴在她的颊上。 近在咫尺的秀丽脸蛋让他有些恍神,脑海里浮现她神采奕奕的乌亮眸子,外表看似柔弱,却拥有旺盛生命力,坚强,不屈不挠。 她不该这样病弱的躺在床上,他宁愿她拿盆景丢他。段毓楠心里突然浮现这样的念头。 之后,他又替她换了几次巾帕,弄凉了几次自己的双手,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她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神情似乎也平静了些。 他这才松了口气,向来平淡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微笑,坐直身子,直到此时才觉得疲累,也才想起,他其实不该来这里,孤男寡女的,就算她昏迷不醒,依然不合宜。 起身再替她换了一次湿布巾之后,段毓楠才转身离开床边,拿起方才进屋后解下、随手丢在桌上的披风披上,离开客房。 拿下吊在檐下的灯笼,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下雪。 吐出一串白雾,他提着灯笼,穿过备弄,进入憩心园,没有沿着回廊走,反而定进雪中,慢慢的往小筑走去。 行到半路,他停下脚步,缓了口气,微仰高头,望着飘飞的银白,片片雪花飘落,将眼前妆点出一片迷蒙,他的思绪不禁飘远。 十六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季节,这样一个飘雪的夜晚,母后披散着发,仅着白色单衣出现在他床前,将熟睡的他摇醒,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拉出寝宫。 那天,寝宫外守夜的侍卫不知为何在门旁睡得很沉,连安冬都在他大叫了好几声之后才挣扎地醒过来,痛苦的在雪地上爬着,想要追上被母后硬拉着往荷花池走去的他,却力不从心…… “二爷!” 一声惊呼,将他从过去的梦魇中拉了回来。 段毓楠嘴角又微微勾起,缓缓的收回视线,望向前方,看见安冬焦急的奔了过来,身上连件外衣也没穿,脚上连鞋也忘了套,看来自己又吓坏了这个忠心耿耿的侍从了。 “天啊!二爷,奴才刚进房探视,却没有看见您,简直吓坏了!”安冬差点哭出来。“我急忙叫醒军清和问之,分头找您。” “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他淡淡地说:“安冬,下雪了呢。” “是啊!”安冬火速撑开手里拿着的伞替主子挡雪,一手再接过主子手上的灯笼。“二爷,下一次您若睡不着,想散步,拜托请叫醒奴才,让奴才陪着您,要不然奴才夜里都不敢睡了。” “知道了。”段毓楠望着他,有些恍惚的问:“安冬,你跟着我多久了?” “十九年,二爷。” 十九年了啊…… 长长的十九年,总是让安冬提心吊胆的,头三年他健健康康,却要顾着他的小命,接下来的十六年,要他小命的人不在了,他的健康却一败涂地,得更劳心劳力的顾着他的命。 “真是辛苦你了,安冬。” “二爷……您怎么突然这么说?奴才一点儿也不辛苦,辛苦的是二爷您啊!”安冬诧异,心生不祥的预感。这样的主子,就好像、好像在交代什么似的…… 不不,别胡思乱想!他在心里斥责自己。 “没什么,只是突然这么觉得罢了。”段毓楠笑得有些飘忽。“瞧你急得连鞋也没穿,我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呢。” “啊……”安冬低下头,这才望向自己仅穿着袜子的脚。“不见二爷,奴才急慌了脑,哪还记得穿鞋。” 不记得穿鞋,却记得为他带伞? “回去吧。”段毓楠又是一笑,手搭上他的肩。“顺便把肩膀借我,我有点累了。” “二爷?”安冬察觉肩上的重量倏地一沉,惊慌的丢下灯笼和伞,两手急忙抱住瘫软的主子。“二爷?来人啊!快来人啊!”他蓦地放声大喊。 “安冬!”宋问之首先闻声飞跃奔来,接着是洪军清,看见瘫在安冬怀里的主子,两人俱是一惊。“二爷怎么了?” “快!二爷晕倒了!你们一个快去请大夫,一个回小筑到二爷房里多点几个火炉,被窝弄暖,动作快!”安冬明快的交代。 “知道了。”两人分别行动。 安冬交代完后,马上抱起清瘦的主子快步走回憩心小筑,察觉主子的重量较从前更轻,眼眶立即红了起来。 这一夜,憩心小筑纷纷扰扰,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 杜吉祥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光让她立即又闭上眼,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慢慢的抬起眼睫。 瞪着床顶那华丽的雕刻,她知道自己又换地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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