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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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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冷情的背影随灯火消失在地洞出口,步香尘花般娇颜早已布满泪水如雨露,一点点,一滴滴,坠地悄然无声……霸业啊……曾经,她最敬佩的是他无私的心,仰慕的是他胸怀壮志:可现在她最恨的,却也是他的建国大业!为什么……他不打一开始就告诉她真相? 她甘愿为他牺牲,但却希望他对她坦承啊……终究,她只是他的一颗棋,而不是和他一同携手前进的伴侣。 最痛的,却是发现这样的事实……原来在他心中,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值……行刑前一刻,步香尘被带离地洞,押送至沙遥河岸峭壁上,几名士兵将她强硬关进仅能容纳一人蜷曲身子的狭小木笼里,透过一根根木栏间格中,步香尘红肿而无神的双眸,却仍抱着一丝希望,在嘈杂人群围观下,她忍受被丢着鸡蛋垃圾的屈辱,四处搜寻他的身影。 经过昨夜后,她知道他不可能来救她,也已经对于活命不抱期望,但是她想再见他一面。 只盼他能瞧见,此刻她无怨无恨,就为了他而认命承受残酷的刑罚殒命,求他至少来看看她最后是如何的爱他……可是,直到身旁鼓声大作,骁勇元帅穆冲云仍没出现。 颤抖着冰冻双手紧紧压着胸口,步香尘心痛得几乎当场气绝。 人的心,最痛的时候能有多痛? 是痛的连痛都说不出,痛到连泪也流不出……痛到早已感觉不出什么是痛,一切已然麻木……他没来—— 本以为他好歹会念在过去情分,目送她为他走到尽头,但他根本没现身……他连她最后会为他变成何种模样也懒得知道……最终,她在他心里,竟连这样卑微的价值都没有……心猛然一阵绞扭,她痛得身子为之一震,赫然发现自己腹间陡然传开另一波剧痛。早已残污不堪的衣裙,慢慢染上一片片炫目红晕。 保不住了……原本她拼了命也想留住孩子,可在她最绝望的这时刻,她虚弱身子再也无力保护她的孩子。 苍白唇边浮上凄艳的苦笑,步香尘按着自己激痛难平的小腹,轻声低吟起猲弋儿歌。“我的儿,我的宝……静静睡,不要吵……漫漫长夜也不怕,有娘陪在你身旁……” 无数次幻想过的甜蜜家人,幸福光影在她眼前一幕幕飞掠而过,里头有她、有他,还有他们活蹦乱跳的一群可爱孩子们……曾经无限爱恋,美丽希望,一旦心碎了、梦醒了,就什么也不是了……不知从何时起早已泪流满腮的步香尘,终于再也无法维持伪装的平静,哀凄痛哭出声。 “宝宝,对不起……是娘没用,娘保不住你,可娘会同你一起走的……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的,别怕、别怕,有娘陪着你呵……你的爹爹,是不会来了,他不会来了啊……” 爱错一个不能爱的人,弄得自己满身是伤,很苦……明知爱错,疼痛难当,却仍无法死心,只能绝望的继续承受这些伤痛,更苦啊……但不论有多痛、多苦,她仍不后悔爱上冲云。 是他给予她身为女人的希望,是他教会她身为女人的喜悦。 她的心,早已全部献给了他,她就是无法怨他恨他,从来,她就只懂爱他,不懂其他。如果毁掉她、就是他想要的,那么她的命就给他,假若他能因此将她放在心上……谁让她就是痴傻的好爱好爱他……只求有那么一天、他建立都城,当风起时,他能想起曾经有个女人是这么死心塌地爱过他,为了他的大业而牺牲……哪怕他的思念只在一瞬……“请你……偶尔想起我,千万别忘了我啊……冲云……” 鼓声骤停,行刑时刻—— 第六章 “那是什么声音!”原已陷入昏迷的穆冲云突然自床上弹跳起来。 到方才为止,他像作了一场好长的噩梦。梦中,他的香尘陷入绝境,他却救不了她,只能违心漠视她深切悲哀,逼她断情而去……压抑不住浑身颤抖,他低头呆望自己双手,穆冲云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作些什么。“我、我在哪里?” “昨夜,你去见巫女、就在离开洞口的同时,却突然吐血倒下,已昏迷一整夜了。”惟一知道穆冲云昨夜曾去见过步香尘的人,正是谷尔。 谷尔简扼的向主子回报当时经过。他眼见踏着沉重步伐、脸色惨白的穆元帅在离开那洞窟的瞬间,忽然捧着心口吐了几口殷红鲜血,霎时昏倒在那洞窟外,于是他连忙将元帅送回营帐,秘密照料元帅一整夜未曾入睡。 “我……”穆冲云一时竟无法回神。“怎么可能?” 谷尔没说的是,自那之后,昏迷中的穆冲云,紧闭的双眼仿佛永无止境的汨汨流下无声清泪……从来不在人前表露分毫情感的元帅,竟也有这么一天。 元帅自己或许还没发现,可几乎算是一手抚育元帅长大的谷尔却十分清楚元帅虽然行事俐落绝然,但绝非无情的啊……要是真狠心,昨夜元帅就不会瞒过元老会耳目,带着钥匙深夜去见步香尘,甚至要谷尔备齐马匹……元帅是打定主意要让步香尘逃走。 元帅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亲手推开这么钟爱的女人? 又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故作无情要她对他死心? 然后,等她放弃他、接着逃离他……元帅怎算绝情? 一夜未醒的穆冲云,全身气息微弱,此时却让行刑鼓声惊醒。 “现在怎么了?”欢声雷动,震天价响,即便穆冲云身处离河岸还有一段路程的元帅营帐里,他依旧能清楚分辨那是行刑的欢呼声。 过去受到巫医巫女欺瞒多年的猲弋人民,终于得以一泄怒气,自然兴奋异常,欣喜?喊久久不绝于耳。但是——“为何还有鼓声?香尘呢?”穆冲云诧异追问。 昨夜他违反自己从来固守的原则,不仅暗中私会步香尘,甚至在她不注意之际为她开了牢门,又背对她给她机会让她逃走;牢外备有数匹马,以她聪明机灵,不该逃不走。所以现在他根本不能相信——鼓声从何而来? 香尘应该成功脱逃了才对啊!此刻该是元老会发现巫女逃走而派人追赶,怎么会是——继续行刑? “一早,我便亲自将巫女送至河边,现在该已处刑投河——”谷尔面无表情回道。幸亏他及时代替不省人事的穆元帅出面自元老会中接过地牢钥匙,再将巫女押解至河岸,才能顺利瞒过元老会发现元帅昨夜私心放人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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