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方心羽 > 情定西疆月 | 上页 下页


  贞观十四年,大唐攻灭高昌国,更名为西州,设置安西都护府,做为统治天山南路各国的根据地,打算更向西进,征服龟兹、焉嗜、疏勒、于阗等西域诸国。

  跟着父亲“镇国将军”聂云天一路西征的聂长天,虎父无犬子,立下不少大功,在大军班师回朝论功行赏时,蒙皇上诏见,封“安西将军”,赐宅第、黄金、锦帛等,可谓风光至极。

  那年,聂长天二十三岁。

  在众人看好他前途无量,争相巴结之际,聂长天突然向皇上请缨,驻守西州,完全反当红者力争上游之道而行,看傻了一票大小官员。

  想想,有个镇国将军的爹,又立下军功,赐封将军,还怕没有肥缺吗?竟然自愿外调边疆地带,远离权力核心,分明是自毁前程嘛!

  怪的是,镇国大将军也不反对,反倒像是乐见其成似的!也太反常了吧?众人极力思索。

  西州……丝路……

  难怪!众大小官员自以为是的恍然大悟。

  丝路耶!这东来西往的过往商旅何其多,随便抽点蝇头小税什么的,这将军府的库房可就得多建几栋了。

  唉!慢了一步,扼腕啊!不少官员捶胸顿足得直恨自己想得不够远,平白错失了大好时机,懊恼的同时也没忘要盘算着随时注意聂长天今后的动向,以便能在第一时间抢下这份肥缺。

  他们全认定了聂长天这种锦衣玉食被伺候惯了的官家公子,在那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荒僻关外,了不起待上个一年半载,十成十就会受不了苦而打道回京了。

  而且,说到底,大好前程可全都在天子脚前嘛!没理由聂长天会愿意长期流放在外嘛!是不?

  可是,他们全都错了。

  聂长天这一待,足足就待了七年,至今仍没有回京的打算。至于中饱私囊的举动,在他赏罚分明的军令下,没人有那个胆去收那些个过路商旅们孝敬的银两,更遑论是压榨商旅百姓、贪污收贿之类的恶行了。

  见聂长天有油水不捞,偏又老占着肥缺,觊觎他的位子的官员们莫不暗恨得捶胸顿足,这聂长天可不像极了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眼红加妒恨,不是没有奸臣想把聂长天给扯下台。可是一来,抓不到聂长天把柄;二来,聂长天有个战功彪炳的“镇国大将军”爹的后台当靠山;三来,当今圣上英明,不要命了的才敢在圣上面前胡乱栽赃,欺君可是要诛连九族的哪!

  金银再可爱,可也比不上自家脑袋可爱;油水再多,也要有命去享受啊!是不?

  能当上个“奸”字辈的人物,脑子绝对都是精明擅算计的,识时务、待良机是他们的最高行事守则,“甲快弄破碗”的笨事,他们是不做的。

  也所以,聂长天这七年“天高皇帝远”的日子才能平静而波澜不兴。要不,只要随便参奏一本“图谋造反”之类莫须有的罪名,引出皇上的猜忌,就够聂长天百口莫辩的了。

  连日的策马巡城、商讨战略后,聂长天疲惫的返回在城里的别馆,打算暂时卸下繁冗的军务和公事,好好休憩一番。

  挥退了上前想服侍的仆佣,聂长天穿过大厅,直接走往内院自己的主厢房。

  经过庭院的回廊时,一抹暗影突然由树上横掠而下,直扑向他,聂长天本能的立即运功以掌相向……

  “不要……”一声清脆、惶急的娇喊伴随着一道人影由树上跃下,直落在他面前。

  及时收掌的聂长天,这才看清攻击他的是数天前自己带回来的那只能通人性的小猴儿,正想好好训诫,警告它不要突然扑向人,以免被人误杀,它已经被人一把夺离他的胸怀。

  聂长天未料会有人这么大胆敢从他手上抢走东西,讶异的抬眼,意外看见一张绝丽的陌生脸孔怒视着自己,先是惊艳,之后心生警戒,及至见到小猴儿热络亲密的神态,便知晓了眼前这个似乎恨不得咬他一口的陌生脸孔,便是自己从沙漠里捡回来的那位遇难的主人了。

  那天救人后,他突然接到紧急军务,便将人交给总管赶回军营,之后一忙,倒是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

  大战当前,聂长天身为将领,对陌生脸孔向来格外谨慎,从不让来历不明的人留在军营,更不容许有一丝可疑之人待在别馆,以杜绝敌人乘机渗透窃取军机。

  “你……”聂长天正待好好盘查此人身份来历,愕然发现这有着倾国倾城美貌的人儿竟身着男装,他……竟是男的?

  只怔愣了下,聂长天很快便恢复冷静的神色,若无其事的正色问:“你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天爱朝他扮个鬼脸后,别过脸抬着下巴不理他。“你几岁了?”聂长天皱眉,看天爱孩子气的举动,再打量她瘦弱的身形,这样的男孩怎会出现在沙漠里?瞧她一阵风就可能被吹跑的模样,他的家人怎么放心让他到这关外来?这般瘦弱的她,会是敌人派来的间谍吗?先是以苦肉计接近他,再让他起恻隐之心,进而收留她,然后再伺机行动?

  “哼!”天爱送他一个重重的冷哼,明摆着要人知道她在生气。

  “你在生气?”聂长天又不是瞎了,怎会看不出天爱的怒气,先前他只是觉得自己没必要理会罢了!不过,看来他若想顺利问话,除了用刑,只能先安抚一下他的孩子气了,而他不认为用刑是个好主意,以他瘦弱的身子,或许熬不了一下,就去向阎王报到了。

  天爱翻个白眼,居然给她猜中了,这人的后知后觉已经到了超级迟钝的地步了。她都已经摆了那么久的脸色,摆得都快累死了,他才知道她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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