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古嫚绫 > 兔女郎之歌 | 上页 下页


  “看什么看!你以为你真画得好啊?要不是你是王一成的女儿,你这画连丙都没有,废话少说,快给我上床睡觉去!”

  “不要,我要等我爸爸妈妈!”

  “你不听话是不是?好,给我进去,衣橱里都是可怕的魔鬼跟妖怪,像你这种不乖的小孩,就给妖怪吃掉算了!”齐静萍推着育溏进硕大的衣橱里。“哼!我就不相信我齐静萍治不了你,你要是敢给我哭,你看我饶不饶你!”

  “阿姨!我会乖乖上床睡觉,你不要把我关在衣橱里好不好……”在她一声声哀求之下,回应她的却是衣橱被上了锁的声音,和无尽的黑暗。

  小育溏低声啜泣,试图唤回齐静萍,却在听见一个男人以极不耐烦的嗓门大吼后放弃。

  “到底好了没有?把小孩子弄上床睡觉,也要花这么多的时间!”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先去看电影还是……”

  “我操,现在都几点了,还看啥鬼电影,我老婆最近查我的行踪查得紧,我是加班途中溜出来的;我昨天跟你提的那笔款子,你准备好了没有?”

  “说到这个,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跟你老婆离婚娶我,别忘了这半年多来你已经跟我调了一百多万,这是我最后的积蓄了……”

  “我知道啦!你又不是不晓得她最近才坐完月子,这时候我哪开得了口啊?再过一阵子吧!”

  “再一阵子!到底我要等到哪一阵子啊?以前在学校被那些学生骂老处女也就算了,前两天在路上竟然有附近的小孩叫我老姑婆!”

  “他说的也没错啊,你本来就已经不是处女了嘛!你房间在哪里?快,办完事我得赶回去交班。”

  “哟,你猴急个什么劲儿啊?在楼上啦!”

  在他们打情骂俏远去的脚步声中,根本没有人在意在衣橱中已哭得声嘶力竭的育溏。她在全然黑暗中,害怕着会有妖怪鬼物来伤害她……她只能蜷缩着身子在幽暗的衣橱中哭到抽搐而发烧休克。

  虽然明知育溏的休克呕吐是因自己而起,但齐静萍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是育溏自己玩耍,误将自己锁在衣橱内,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她也急得不得了……自己也是难辞其咎。满脸的愧疚歉然。

  由于齐静萍的推荐信函被捧得极高,王一成夫妻又忙得无法发掘真相,育溏早受到齐静萍的威胁,此时也只能噤声不语,畏缩地坐在一旁,紧绞着双手,不敢说出真实的遭遇。

  育溏受到静萍精神上虐待的情形并未因这次的事件而稍减,反而逐渐增多,然而齐静萍歇斯底里的暴怒常一发不可收拾,总在人后把育溏关进幽闭的衣橱,却从不打她,怕留下伤痕以致事迹败露。

  本来她的恶行是不会被发现的——那时才上小学二年级的育溏,被老师派去防空洞内捡回那颗滚进去的躲避球。

  乍见到黑黝黝的防空洞,育溏全身僵直无法动弹,小脸上布满无助与恐惧……在老师和同学们一再催促下,她呼吸急促地喘着,脸色如腊般的惨白。“育溏——”老师见她呆立不动,出声唤她。育溏突然浑身发颤,瘦弱的身躯软倒在地,致使后脑勺还因而跌破了钱币般大小的伤口。

  在老师的追查之下,齐静萍的恶行这才被揭露了出来。老师通知育溏的父母,告知此事,自己的爱女遭此虐待,王一成夫妇尽管愤恨难消,却因为顾及自尊,只能斥退齐静萍,并未采取法律控诉。虽然她的恶行自此告终,但她对育溏的伤害却已经造成莫大阴影。

  患了闭室恐惧症的育溏,她害怕任何狭隘黑暗的空间,尤其是在天黑之后,她所在的地方,必须将所有的灯都打开,除此之外还必须制造些音响,让空间不至于那么静默,所以音乐总是流泻了一屋子……

  雨不断地自没有遮掩的窗口泼了进来,即使已经尽量蜷缩着身子往另一边躲,但在强大风势的助阵之下,不一会儿育溏已全身湿透了。

  育溏承受不住那股压力,伸手去扭动所有可以动的按钮——

  “求求你,不管什么声音都好,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声音……求求你!”她胡乱地转动着,却绝望地发现什么都没有,低头一看钥匙已不在车上,她颤抖着手在身上所有的口袋摸索。没有……难道是我刚才下车时弄掉了?

  望着外头一片漆黑,她困难地吞着口水。不要怕,王育溏,没什么好怕的!小心翼翼地爬出车外,顶着偌大的雨势,育溏再三地为自己打气,费力地在晦暗的光线中,寻着车钥匙。

  此刻在滂沱的雨势中,间杂有悉悉卒卒的声音,像是茂密的草丛中有着什么在窥伺自己,各种恐惧、惊惶的情绪全涌上心头,她越想越发毛,咬着唇,两腿打颤得几乎要站不住脚。

  草丛中的声音越来越近,恐惧使得育溏的神经绷到了最顶点,远远地看到树林外有微弱的灯光后,她终于按捺不住地拔腿就跑,任凭大雨冲刷着自己,不管地上到处都是泥泞和杂草,她只是拼命地往前跑。

  然而使她害怕的是——背后的追赶声音似乎没有停歇的打算,这令她更是惊惧得无以复加,在泥泞中奔跑已耗尽了她的体力,但她仍不敢稍停脚步——

  终于她看见了,以原木搭盖而成的两层半北欧式木屋,在间杂闪电的辉耀下,矗立在不远处。

  挂在门柱上那盏昏黄的灯光,让她着实感到安心,奋不顾身地往前跑去,一心只巴望着快些找到个安全的所在,可以使自己挥别这种像是紧密的网子,牢牢扣住自己的恐惧。

  眼看竹篱在望,育溏方才碰触到竹节那光滑的表面,冷不防有只手猛然地拖住她,令她更是吓得惊声尖叫。

  “小姐,小姐!是我,你不要这么的歇斯底里好吗?”背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而后是有把伞像是由天而降般地为她遮去大部分的风雨。

  “你……我……刚才……刚才……”育溏牙齿仍不停地打着颤,她口齿不清地指着被雨幕所遮断的那一边,眼中满是惧色地挨近他。

  “我不是要你待在车子里别乱跑吗?”扬扬另一只手里的伞,胥知淼满脸的不以为然。“我试过要联络附近林班地的工人或是住户们,不巧都没有人要下山去。我想帮你送雨具过去,谁知道你却不分青红皂白的拔腿就跑。你实在太鲁莽了!”

  “我……刚才在草丛里的是你?”

  “草丛?嗯。我去检查几个鸟巢,这雨下得突然,若没有做好预防设施,那几只刚孵化没多久的小鸟,可能会熬不过去。”动手将披挂在手肘上的粗厚雨衣披在育溏身上,他淡淡地说着。推开篱笆,招呼着育溏和他一道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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