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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蓦地发现石室上方似乎有动静,他一惊,飞快地戴上黑巾口罩和黑纱大帽。

  单奕阳跳冲下石阶,一见到被恶徒箝制住的润润几乎立刻心肺俱碎。

  “你敢鞭打她?”她的臂袖裂开一口子,干渍的血痕叫他狂癫。

  “奕阳?是你吗?”他的声音使她想哭,她好想投入他的怀抱。

  宋威一手掐在她的喉口,卷起软鞭,准备随时和单奕阳来一场决斗。他自知自己会是他的手下败将,但是他箝制在手的活筹码足令他居于上风。

  “停步!倘使你敢用武,我一把折断你新娘子的纤细颈子。”

  单奕阳的胸膛上下起伏,怒气使他犹如陷入困战的死士。

  “放开你的脏手!你若伤了她,你也休想活着离开。”

  他冷嗤,手劲加重三分。

  “呃……”润润呼吸艰辛得直想呕吐,脸色一下子刷白到底。

  “停手!”单奕阳厉声咆哮,他居然无能地看

  着润润受罪!腥红如血的双眼蓄满不轻弹的男儿泪。

  宋威洋洋得意,“可以,你不是身怀银剑?这么吧,你往你的左胸刺上一剑,当然,你也可以不必管她难不难受!”

  润润想要出声告诉单奕阳万万不能自刺要害,然而她的喉口倏忽一紧,她昏眩过去。

  宋威依然捏握住她的颈子,从黑纱里嘲笑地望着已经取出短银剑的单奕阳。

  “倘使你反击,她的颈子将在一瞬间被我折断,这个顾虑你应该还有吧?当然,美人何其多,你这大少爷也可以拂袖而去,饼西施并不只有她一人能够胜任。”

  单奕阳举高自己右手中的银剑,他知道他不能大意,所以必须妥协地先以身涉险。他将短银剑往自己的左胸刺入,复又抽出。

  宋威看着剑尖上的鲜血,狂笑不已。“单奕阳啊,你真的是肯为红颜死!那么刺个三剑好吧?只要你刺上三剑,我立刻把你心爱的元润润交给你,哈哈哈!”

  “看着!”单奕阳斜持剑柄,快速地再刺第二剑。

  当宋威仰首狂嚣的一刹那,单奕阳右手旋转使力,鱼肠似的短银剑迅速往前伸出三十余寸,精准地刺穿他的右肩。

  宋威的笑声戛然止住,慌乱地企图以润润做为人质好安全逃离,甚至借以胁迫单奕阳。但是单奕阳出剑的同时,他左手箝制着的润润也同时被单奕阳攫抱了去。

  他将穿插过右肩的短剑拉抽出来,进射的鲜血除了来自他受伤的右肩之外,还有他以左手抽拔剑身所淌流出的血丝。

  “单奕阳,你耍阴!我小看了你!”他狠狠地咬紧牙龈,转身冲上台阶。

  单奕阳并没有追上去。穷寇莫追,况且他现在亦是负伤的血兽。

  他解去润润脸上的黑巾,轻轻地拍抚怀中的她,片刻后润润回复神智,当她瞧见拥她人怀的是单奕阳,情绪激切地大哭出声。

  “润润,你没事吧?”

  “没。”他的脸色一向黝黑如麦米,现下怎么惨白得好像快要丧失生命力?她连忙查探他的……

  “啊!你真的刺剑人心?老天!”都是她不好!她害了他!

  “我不会死,你安心,你不会成为新寡的大少夫人,”他越来越虚弱,虽然他刺心的时候运了气,也避开可能致命的危险,但是伤口若是不迅速缝合,他就必须去和阎罗王下棋。

  “润润,别怕,你再哭,我就要吼你了……”

  视线模糊的他颓力地将身躯倚靠向她。

  “单奕阳!”她用尽全身力气拖扛着他走上台阶,走出这地底石室,“我们还没成婚,你不准自己到黄泉下逍遥,我不让,不让!”

  四天来只吃恶徒拿给她的果子裹腹的润润原就已经体弱气虚,但是强大意志力使得她即使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仍然坚持拉拖着陷入昏迷中的单奕阳出去。

  她感觉眼前一片白茫,好几次她滑跌摔下地,但是她死命地咬着下唇,就算筋疲力尽,即使已经快要看不清楚她也不准她自己晕倒。

  她一定要救他,她的相公。

  好一段路之后,她拉拖着他来到街市中,几个路人好奇地频频观望。

  “救救他!求求你们!”黑暗包围住她,她软躺而下,依偎在单奕阳的身侧。

  路人们吱吱喳喳:“咦!这两个人怎么穿着红喜服,好像是新郎官和新嫁娘?”

  “男的胸前都是血,女的背后的红喜服裂了口子,好像也有伤势啊!”

  一声拔尖的妇人嗓音跟着响起,“哎呀喂!这两个人不就是四天前要成亲的夫妻吗?女的是北门口饼铺那个成天忙碌的饼西施嘛。”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但救人为上,使得大伙忙扶扛着身上都带了伤的一对俪人去找大夫。

  第八章

  单府一片慌乱。

  原本为了婚礼准备的大红灯笼整夜点亮,丫环们进进出出地端热水,绞毛巾,刀伤药一样一样地运送进厢房。

  润润身上的鞭伤已经让丫环上药,并且包扎妥当。昏眠两日的她进了大夫开的汤水后,已然恢复大半的体力。

  她沾了血的嫁衣早早换下,现在穿着一身浅粉红衣裙的她,脸色苍白得仿佛是重病患者。

  当她醒过来第一眼所见到的是单老夫人。

  “孩子,”含着泪的单老夫人笑开颜,“幸好你安好,你让奶奶我担心得魂儿都要散了。”

  “奶奶?”

  单老夫人拍拍润润的手掌心,“只差拜个天地,你这孩子当然要叫我一声奶奶啊。要不,祖母大人也行。”

  润润感动得泪盈眼眶,“奶奶,你就这样照顾我两个日夜?我、我怎么承担得起。”

  “说这见外话,奶奶我可要不高兴了。”

  “奕阳!”润润一骇,想起他为她刺剑入胸口。“他怎么了?他有没有性命危险?他流了好多好多的鲜血。”

  “他也还算……安好。”

  “不!我要见他!”她起身爬下床。“他在哪里?我要……”气血一阵翻涌,她受鞭的伤口传来疼痛。

  “润丫头,你自己的血口子因为用力拉拖奕阳也撕裂开来,你不能下床,才能把伤养好。”

  她费力地蹲跪下地,哀情切切。“我晓得你是慈爱,也感激你待我如孙女的恩德,可是我没有亲自探望他,如何安心养伤?奶奶,求求你了。”

  “也罢,我让小红和小绿搀扶你过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太悲伤,太忧愁。”

  单奕阳几度转醒又昏厥过去,躺在床上的他赤裸着上身,宽粗的白布条缠绕于他的胸膛。

  润润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她觉得她负欠他好多好多。

  “给我一个偿报你的机会,求求你!”痛不欲生的激动情绪使她差点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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