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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之前到镇上买鹅的时候,他是缚着一双双鹅脚堆在独轮车上推回去的,看到市集另一头有人在卖羊,便想着怀着身孕的爱人天天有羊奶喝也不错,所以独轮车的把手上就又系了两条圈在羊脖子上的草绳——一头刚生产的母羊及小羊。

  在屋侧翻土种些长得快、收成快的蔬菜;清晨日头未规就起床到竹林里挖两支笋子,上山猎捕兔儿、涉溪钓捞肥鱼……每当他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总是觉得幸福得不得了。只要她对他甜甜的笑,他一日的疲劳便消失得全无踪影;她依偎在他怀里撒娇,他的烦恼随即飞到九霄云外。

  若说两人在飘郁苑时的日子是浓郁而甜蜜,那么在山坡竹林里的日子,便是种耐人寻味且深刻隽永的甘味。

  唯独那几只不识好歹的肥鹅,大都是圆圆和秋淡月在添水洒米喂养,所以他总觉得那些扁毛畜生对他不具善意,一个不顺眼便要追着他拍翅啄上几口,这让他不时有想大啖鹅肉的欲望。

  缱绻交颈相拥,再热切的肌肤相贴、再深情的唇舌濡染,也在钟离奔弓大掌被秋淡月肚皮里的蹦动所平息,他身体里的每一滴沸腾的血液瞬时降温。

  当他亲吻着她时,她的身体就像是被某种不知名,且细小的尖锐器具刺遍一般,有点似痛非痛、似麻非麻的感觉,但当她闭起眼继续迎接他的吻后,感觉便变成了像是被上好的丝绢包围住那样舒服。

  两人追寻着对方的嘴唇,就如同渴望糖果的孩子般,怎么尝也尝不够。

  相依相偎、相濡以沫的亲密,让他们好象今生所遇到的任何伤心事,完全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记得那些欢乐、开怀的事情。因为他们正沉浸在无尽的幸福之中。

  爱情使得秋淡月遗忘两人当初结合时的恐惧和痛楚,除了心之外,她也迫切的想让自己的身体再次属于他,也让他属于自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互属互有的感觉。

  可是,她低头看看自己那好似随时就要迸开的高耸肚皮,再抬起头看到他眼里温柔的体贴,便明白就算身躯没有结合,他们仍是真实地拥有着彼此。

  鼻息相融的共枕夜里,他们的腿总是在被窝里缠叠在一起,虽然时间一久难免会觉得腿有些麻,但说来可笑,谁也不愿先将腿抽开。

  分离的记忆太过痛苦,痛苦得稍一想起,胸口便是一阵紧缩,所以他们连睡眠时这小小的分开也不愿意。但最后,为了使她获得较舒适的睡眠,他不得不挪开身子则再压着她。

  微风轻抚着从鹅圈栅栏旁伸出的矮细竹枝,两三片竹叶缓缓地落在栅圈内的鹅只身旁。

  秋淡月悄悄的走了出来,依偎在靠着门框的钟离奔弓身旁,一只手抓着长发,一只手挽着地的臂膀。天地间一片和平宁静,她的眼眸中充满了愉悦和幸福。

  “你看那边。”

  钟离奔弓伸臂轻揽着她的肩,示意她朝向他正看着的方向望去。

  有些不解疑惑,但她仍是将原本流连在他面庞上的目光,顺着地的目光望去。

  “月光自那边的竹叶缝隙中洒到地上,就好象随时会有仙女出现一样,是不是很美呢?”

  “咦,一直以为你说话总是没个正经,没想到你竟能说出这样诗情画意的话来,这会儿我倒是要对你另眼相看了哩。”

  想要转移秋淡月对于即将生产的恐惧,以及天诛使者也将随之到来的事实,钟离奔弓特意在生活中找寻些能让她开怀的事情。但此刻经由她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显得有些矫情、也有些造作,不禁不自在地微微红了耳根。“我……我只是……”

  他向来伶俐的口才,此刻显得有此不济事,他也只好傻笑着。

  “只是想哄我开心,是不?”秋淡月了解地轻笑,胸怀里涨着满满的幸福。

  她定定地迎视着他,心想着:真是不可思议!不安的心情消失了,只因为他专注地看着我,我的心情便平静许多。虽然经过这些日子,他瘦了也晒黑了,但他眼里的人还是我,他也还是以前的他,但他又好象变得不是以前的他,难道是我变了吗?或许……是我变得比昨天更爱他的关系吧!

  “之前和圆圆住在山上,想念你的时候,我是那么的不安、那么的孤独,你知道吗?”

  “我知道。”

  “可是你现在随口说的每一句话,便能轻易的将我的不安消解掉,你懂我的感觉吗?”

  “我懂。”

  “该休息。”

  “该多走动。”小屋里常常传来圆圆和钟离奔弓的争议声。

  钟离奔弓觉得秋淡月该常常活动才会保持健康,届时生产才会顺利。而圆圆则是认为秋淡月已有帮忙操持简单家务,活动量已经足够,不该再挺着个大肚子过度疲累。

  “小姐,你看少爷都不疼你,你每天已经够累了,竟然还要你多走动。”圆圆将小嘴嘟得高高地向秋淡月埋怨着。

  一路相互扶持的走来,圆圆在秋淡月与钟离奔弓的心目中已不是侍女的地位,对她有着对亲人、对妹妹的情感,称呼在圆圆的坚持下不愿变更,但情谊浓厚却是不可否认。

  “亏你还是个武术高手,母马生小马的前两天不都要马师牵着母马不停的走动吗?

  那孕妇临盆前要多走动应该就没错了,我是为了淡月好,才要她多活动筋骨。”

  钟离奔弓细心地以布巾擦拭着以前他花了千金才得来的宝弓,虽然宝弓现在最重要的功能,是猎捕山羌野兔做为晚膳。

  “母马哪能拿来和小姐相比!”圆圆气得大眼圆睁地瞪着钟离奔弓。

  “小时候教我骑马的人说过,母马和女人生孩子都是一样的过程。”

  钟离奔弓不理会圆圆的瞪视,继续拿起砺石磨锐箭镞前端,心里想着明天要给秋淡月打只山雉回来炖汤喝。

  “那个马师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圆圆气得跳脚,她不能容忍任何污蔑到秋淡月的言语。

  他看了犹在跳脚的圆圆一眼,淡淡地说:“那个教我骑马的人是我娘。”

  钟离奔弓的父亲虽是手不释卷的读书人,但母亲却是武林世家的千金,所以他小时候骑乘射御的基础学习,全是由母亲一手调教的。

  “啊?”圆圆尴尬的红了红脸,求救似的望着秋淡月。

  秋淡月对于两人关于她健康的争执早已习惯了,她微笑的开口说:“你们说得都对,我会多站起来走动,但一感到累了就立刻歇息,这样你们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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