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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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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天色,已完完全全暗了下来,但她仍等到陆义将车马驶离了河岸,这才点了油灯,摊开捏皱的纸卷,在灯下查看那几行有如蚂蚁般的小字。 迎春阁暗杀未成—— 马车里有些晃,城外街道毕竟没城里的好,但她一眼就看到重点,心头不由得一跳,却仍是细细将上头的小字从头到尾全看完,确定没有遗漏什么,这才拿开油灯的灯罩,直接就着灯火,将那小纸卷给烧了,等它全烧成了灰,她方将灯罩盖了回去。 丝绸做的灯罩将灯火晕开,照亮温暖了这小小的空间。 车马继续前行,她拧眉思索着方才收到的讯息,不由自主的搓着冰冷的双手,可搓了半天,手还是冷的。 你真要这么做? 陆义在她上车前这般问她,虽然当下回得坚定,可她也知自己打算做的事,有多大风险——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 心头一跳,她抿着唇,交握着冰冷的双手,怀疑自己是否做了错误的决定,可事已至此,她岂还有别的选择? 慢慢的,她深吸口气,镇定心绪,方掀开厚重的车帘。 帘一掀,熙熙攘攘的人声入了耳,眼前尽是那挂着大红灯笼的长街,还有那一栋又一栋张灯结彩的楼宇。 春夜的寒风迎面袭来,教她瑟缩了一下,回头拿了件毛皮大氅套上,这才再次掀帘跳下了车。 热闹的长街上,车马不少,人更多。 停在迎春阁前的马车,都是非富即贵,官家的车马,占了大半。 她脚才沾地,迎春阁的人就迎了上来。 “温老板,久不见,今儿个怎么有空来?” “我和张大人有约。大人他到了吗?” “到了,刚到不久。温老板您这边走。” 她跟着迎客小哥走进迎春阁,一边塞了碎银子给他:“这位小哥,一会儿还请替我家车夫送壶热酒、几样小菜。” 那迎客小哥见了银子,飞快将银子揣在怀中,笑开了脸:“得嘞,这是应该的,温老板的人,咱们怎敢怠慢?一会儿小的立刻就将热酒热菜给陆义大哥送上。” 她笑了笑,同这小哥一块儿穿庭过院,上了二楼其中一间厢房。 门还未开,她就听见琴声传来。 那小哥敲了敲门,等人喊了,才为她推开了门,自个儿倒恭敬的待在门外。 门里头,珠帘闪闪,琴声幽幽。 水晶珠帘遮挡了视线,可那好听的琴声却是挡不住的,弹琴的人琴艺极好,听得人极为舒心。 她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身后的门关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只朝前走去,小心掀起珠帘,帘后十分宽敞,但却不似一般房间有桌有椅,木头地板上,只铺着雪白的皮毛,摆放着一张四角方桌。 方桌极矮,上头却摆满了山珍海味,中间还有一锅热腾腾的肉汤。 屋里临水的那一面,一名天仙般的女子坐在临水平台上弹着古琴,张同知倚坐在矮桌边,半瘫在皮毛上,闭着眼,手里拿着一杯酒,却没有喝,只张嘴开口。 “清风、明月,美人相伴,温老板,你说说,这是不是人生极乐之事啊?” 温柔闻声,这才举步往前,朝那官拱手笑道:“大人说得是,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能听得柳姑娘弹得一手好琴,今日温某真是托了大人的福了。” 张同知张开眼,挑眉看来。 “原来温老板也识得如春?我怎听说你不喝花酒的?” “子意我没这福气,”她笑笑忙摇着手,连看都没再朝那柳如春看一眼,道:“只是几年前初来城里,在柳姑娘春季游河时,远远在岸上见过一回,柳姑娘如天仙一般的风采,子意至今记忆犹新哪。” 闻言,张同知笑了出来。 “那是,我第一眼瞅着她,也懵了。”他话是同她说的,一双眼却看向了那仍在弹琴的女子,讨好的道:“我当下就想,这世上怎会有这么美的人儿呢?” 女子凑巧弹到最后一个音,收了手,动作优雅的起身,轻移莲步的走了过来,在那男人身边跪坐下,执起酒壶,小心的替那男人手中的小杯,再次斟满了酒,边用那银铃一般的声嗓,轻言慢语的说。 “是大人不嫌弃奴家。” “美人儿,你就这张小嘴会说话。”张同知说着,还不忘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让她坐在腿上。 “大人,小心,酒洒了。” “洒了?洒哪了?我瞅瞅?” 这下,温柔可连张同知的脸都不敢看了。 眼看前方景象那般活色生香,她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啥也没听见,有那么一会儿,她还真担心这姓张的色胚会当着自个儿的面就对柳如春恶虎扑羊—— 哇,还真扑倒在地上了?! 正当她尴尬万分,想着是否该先咳个两声,找个借口退出去,还是干脆闭嘴安静悄悄走人时,就听到那柳如春娇声娇气开了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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