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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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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吗?”叶雨抬起头征求杜巍的意见,一眼就察觉到他紧绷的面部神经。 “你怎么了?” “我不过去,我讨厌那个馆长。” “那……我们就留在这儿?”叶雨轻轻握住杜巍的右手。他的手很大,她必须用自己的两只手才能勉强包住他的拳头。他的手很冷,不晓得她那一点点热量是否足够温暖他。她真的不知道…… 文之睿的“致辞”冗长而无味,说的无非是“欧达杯”有多么悠久的历史,挖掘了多少优秀的人才,受到了各界多大的重视,这次叉请到了多有份量的评审等等。场下不少人都有打呵欠的欲望,碍于面子却得强忍着。 “无聊!为什么他的舌头不生疮?”杜巍低声骂道。 “嘘!好像要颁奖了!”叶雨把头从柱子后面采出来,正好看到谷川宏一郎走上讲坛。翻译在哪儿? “画,不光是一种视觉的艺术。”流利的中文让在场的每个人大吃一惊。 “一幅成功的画,在于它传达的讯息。今天,我看到了很多不错的作品。但是,只有一幅画,给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他停顿了片刻。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结果。 他是个成功的演讲者,杜巍心想。他知道该如何运用间或的停顿来捉住听众的思想,使他们的精神更加集中。 一这幅画的绘画技巧不是最纯熟的,色彩的使用和布局也有待提高,但是,看了这么多幅作品,我只记住了这幅画。为什么?因为它就像一个黑白摄影展中唯一一张彩色照片。我宣布,获得本届‘欧达杯’大奖的作品是——” 叶雨紧紧攥着杜巍的手。 “文可的《冷镜》。” 怎么这样?不是杜巍? 人群爆发出雷动的掌声,但叶雨没有听见。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潮。她仔细看过那幅《冷镜》 ,因为这幅画就摆在《落雨的晴空》旁边。跟标题这两个字一样,那是张闪烁着寒光的色彩,由无数朦胧线条织成的抽象画……打死她也下相信这张冷冰冰的画布比《落雨的晴空》更像彩色照片! 是她太主观了么?还是她不懂艺术?没错,她是看不懂抽象画,可是……可是……她就是想不通,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怪怪的……只能任由一堆大小问号占据了大脑里所有的空间…… 一大群记者包围了捧着奖杯的文可,镁光灯闪个不停。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叶雨有点儿茫然的问杜巍。颁奖已经结束,可他们还站在柱子后面。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回家吃饭。”杜巍理所当然的回答。 “真的耶!已经十二点多了。”经他一提,叶雨发现自己还真饿了。肚子非常配合的“咕噜”叫了一声。 “你到门口等我一会儿,我五分钟就来。” “你去哪儿?”叶雨有些不放心。 “去厕所。你要一起来?” “讨厌!”叶雨一溜烟的跑了。 杜巍嘴角勾起一个自嘲般的弧度。他从柱于后面走出来,朝向洗手间相反的方向。 找到了。 仗着身高的优势,杜巍一伸手把墙上的画取了下来。 好了,他总算可以把画拿回家。这是他送给小叶于的礼物,是属于他们俩的。老摆在这儿给来来往往的人观赏总觉得不是味道。 转过身,杜巍一怔。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花白稀疏的头发,布满皱折的灰外套,还有那张脸……那是一张沟壑纵横,损毁严重的脸。 这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他面前,看的不是杜巍,而是他手里的画。“为什么要把画取下来?”他抬起头来端详杜巍的脸,声音嘶哑破碎,仿佛在寻找一个答案。 “画展还要继续三天,别人都巴不得多几天展出的机会,而你却要把自己的作品拿走?” “那是我的事!” “真可惜。”那个人惋惜的说。 “得奖的本该是你。宏一郎那家伙一定也这么觉得,虽然他把奖颁给了文之睿的女儿,但他在评论中提及的就是你的作品。不能让你获奖是政治和商业上的因素……” “没必要告诉我这些。”杜巍打断了他的滔滔下绝。什么商业,什么政治,他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带着画和叶雨一起回家祭他们的五脏庙!鱼香肉丝……软炸虾球……青炒豆苗……糖醋里肌……叶妈妈拿手的家常菜一盘一盘出现在眼前,飞来飘去,转得他眼晕。 “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那人的语气里出现了困惑。‘欧达杯’已经是很高的奖项了,莫非你的目标是更高的……” “我对得奖不感兴趣。”杜巍又一次打断他。 “你不感兴趣?很好,你不感兴趣。”那人突然放声大笑,让人耳膜发涩的几声干笑,掺着断断续续类似喉咙破裂般的咳嗽声。 “我想你对这个会更有兴趣。”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信封,塞进杜巍的外衣口袋。 杜巍无法阻止他这个动作,因为他两只手都握着画框。在那个信封插进他口袋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人的手。纤长而有些粗糙的手指,指甲缝里残留的油彩,食指和拇指根关节处的薄茧……那是只画家的手。 没给他发问的机会,那个神秘的老人已快步离去,用与其形貌极下相称的速度,暗灰色的背影眨眼就消失在出口附近。 叶雨又看了一次手表。 好慢啊……已经快半个小时了,杜巍还没出来。去一趟洗手间需要那么久么?难道他迷路了?美术馆就那么几个展厅,都加起来也没多大,真要在这里迷路就太白痴了…… “发什么呆呢?”想曹操曹操到,杜巍的声音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慢……这、这、这、这不是……你的画么?”叶雨把眼睛眨了又眨,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当然是我的画,我们走吧。” “回……回来!”叶雨一把拽住杜巍的外套将他拉回原地。 “你给我解释清楚,怎么把画拿出来的?” “什么怎么拿的?用手拿的啊。我够高,又不用别人帮忙。” “你该不会没有通知管理员、保安、或任何有关的负责人就……” “为什么要通知?” “果然被我料中……”叶雨又一次以手抚额作无力状,思考和分析能力也相继停顿。罢工罢工!她要罢工!当然,只是说说罢了。眼下的难题还是要靠她的智力和耐力来解决。 “杜巍,你必须把画放回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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