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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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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人!”朱厚熜咬牙切齿,“爱妃稍坐,待朕教训这不识抬举的贱人!” 曾经的恩宠爱怜、浓情蜜意,如今却只落得一声咬牙切齿的小贱人?无言的心痛…… 王珏瑛颤抖着唇,却仍倔强地抬头道:“臣妾一心为皇上,皇上若是觉得臣妾错了,那臣妾也无话可说……要打要罚,臣妾都认了!” “好!好——”朱厚熜冷笑,森森地道:“你没有错,是朕的错!是朕这个无道昏君的错!那么就让朕一错到底,也不负宁嫔厚望!来人,替朕教训这贱人!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鞭落如雨,执法太监毫不留情,哪管受罚的是弱质女流。便是嫔妃又怎样?恩宠不再,就连普通的宫人,太监都不如。既已落得当众鞭笞,怕此生再难翻身了! 皮鞭在空中呼啸着,如恶鬼恐怖的嘶吼。每一下不止落在宁嫔身上,更打在旁观众人的心上。鞭上倒刺如毒蛇利牙噬入肉里、骨里,痛彻心肺。道道血痕纵横交错,血肉模糊,不单曹锦瑟和侍女太监们觉其惊心动魄,不敢直视,便是墨窸亦皱眉不语。 王宁嫔却把银牙咬碎,指甲陷进肉里。鲜血沁出,竟宁死也不肯哭喊求饶。刚烈性子让曹锦瑟既感痛心又钦佩莫名,不禁泛上惺惺相惜之情,“皇上!” 低唤一声,她正待上前,却被朱厚熜阻止,“锦瑟莫要为这贱人求情!” “皇上!”曹锦瑟又气又急,不觉看向墨窸。 两人目光一触,墨窸慌忙避过,心中却已知她的意思,便上前道:“皇上,宁嫔口不择言,确是有错,但罪不至死。皇上何不慈悲为怀饶了她这一次呢?” 朱厚熜扬眉,横一眼墨窸,再见曹锦瑟惶急的神色,不觉心软。本要为爱妃出气,怎地倒让她不安苦恼呢? 曹锦瑟上前道:“锦瑟知皇上现在很生气,但请皇上静下心来想一想,王宁嫔所作所为皆因对皇上一片爱意。若她不是深爱皇上,又何来嫉妒之情呢?” 朱厚熜一怔,挥手阻止继续行刑,冷冷地问;“你可知错?” 王珏瑛仰头看着曹锦瑟,除了怨和恨,还有难解的迷茫。怎会让她说中了心事呢?那明白她心的人不该是她呀! 品到齿间的腥甜,她咬牙道:“臣妾没有错!曹锦瑟,你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的黑心肝骗不过我,又何必假惺惺地充好人!” 曹锦瑟倒吸一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朱厚熜却怒焰重燃,只伸指指着她,颤声喝道:“打!打!打……” 打?!再打岂不是要出人命了?曹锦瑟回过神来,惶然四望,忽瞥见窝在桌角的霜雪。急中生智,抱起猫儿,猛地抛出,正落在王珏瑛身下。 两个太监眼前一花,只听得瞄呜一声,不禁齐怔。朱厚熜已大叫:“住手!” “霜雪……”朱厚熜急步上前,弯腰抱起狮子猫,“还好没沾上血污。” 王珏瑛抬头,看着面前温柔尽现的男人,一腔悲愤无处发泄。多年情义,竟比不上一只猫在他心中的地位?!她王珏瑛怎会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 颓然倒地,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最后一抹斜晖透过窗棂晃在屋角浮飞的龙凤云霞上,栩栩如生尽显贵气。然她空洞的眼神却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又似乎已透过屋顶望见天空……忘却身体的痛苦,心灵的凄悲,只剩下灵魂如柳絮杨花悠悠飘于自由广阔的天地…… “锦瑟?!”朱厚熜回首望她,略带不满,对脚下的王珏瑛视而不见。 “锦瑟知道自己莽撞,但请皇上静下心听锦瑟说几句话。”跪在他面前,曹锦瑟真诚的目光让人无法拒绝,“皇上鞭笞王宁嫔本是为锦瑟出气,但可知皇上此举只会让锦瑟不安惶恐之至?若王宁嫔命丧黄泉,不单锦瑟食不安,悔恨终生。就是皇上又何以自处?知皇上对锦瑟的好,锦瑟便斗胆请求,求皇上为锦瑟积阴德放了王宁嫔吧!” “你——”朱厚熜瞪着她,终于咬牙道:“不知好歹!”一句话出口,便拂袖而去。 皇上盛怒而去,她却似乎毫无感觉。待四下终于回复平静,她动了动,跪坐在地。望一眼尸体般动也不动的王珏瑛,唇边泛上苦涩的笑,泪却流了下来,“同是苦命女子,又何必互相为难……” 清冷金秋,月圆今宵。红烛相映,香烟缕缕…… 虽然曹锦瑟一向不信这些事,但如金英所言与其满腹心事苦自己,又何妨对月倾诉? 这些日子,她的确经历了太多不开心的事。以至金英说她的笑也是苦涩的。可心苦笑又怎会甜呢? 王宁嫔身受鞭笞之苦,贬入冷宫。对她自是恨之入骨,就连她好意探视,都被宫女挡在门外。尤其是那个叫刑翠莲的宫女更是满面厌恶,那种指责、怨恨的目光让她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真的是她们口中那个卑鄙无耻、阴险狠毒的坏女人。 她是吗?可她从未想要伤害谁呀!曾经她的愿望只是单纯地与自己所爱的人度过一生。平凡或贫穷都没有关系,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足够了!可是,她的梦被那个惯于左右他人命运的男人打破了!反坠入了另一场悲伤不快的梦。 或许,就是对墨窸的爱才让她如此平静坦然地面对宠辱得失,连皇上的斥责,拂袖而去,数日的不理不睬都不放在心上。失宠?!那些看热闹、论是非的人不知道那正是她所求呀! 一声叹息,她走到香案前,盈盈三拜,“信女曹锦瑟一不求荣华富贵,二不求虚名利禄,但求平静如水,问心无愧……” “现有三个心愿,若苍天怜见,还望成全。” “一求王宁嫔早日痊愈,释怀解恨,自此后无爱无憎,无争无求,两相平安!”从来都没想和人争斗,不是怕事,只求平安。 “二求皇上龙体康泰,早日戒除丹毒。”其实,她欠得最多、负得最深的就是皇上呀! “三求、三求他无病无灾,平安如意。”终是不敢说出他的名字,说了半天的恨呀怨呀,还不是因为爱吗? 曹锦瑟苦笑,幽幽一叹,却听得花丛后也有人一声叹,不禁惊问:“什么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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