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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您好!”风间夜微笑着响应。站起来迎视着对方。“是来看望病人?”他留意到对方手中的花束。

  “是啊。”中年妇女笑着回答:“我的一个老朋友病了,来看望他的。你们怎么会也在这里的?”

  风间夜含笑据实回答:“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在医院休养。”

  “哦,是这样啊,你年纪轻轻可要多注意身体啊!”中年妇女虽然面对风间夜说话,目光却在不时地飘向千寻雪樱。

  被看得烦了,千寻雪樱站起来,说了一声:“我去喝水”,然后就一人独自离开。

  中年妇女看着她的背影,说道:“她的气质好冷啊,和夏子正相反。但是面孔又长得好象。”

  “请问……”风间夜忽然说道:“那位叫夏子的女士现在在哪里?”

  “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中年妇女微叹着,“所以那天见到这个女孩我才特别惊讶,好象看到了学生时代的夏子。”

  风间夜眼中的光芒一闪即逝,继续保持他的谦和,“那位夏子女士姓什么呢?”

  中年妇女从没见过有哪个男子可以有着如此迷人的微笑,那种优雅的气质令人一见倾心,很自然将他视作朋友,于是也就无所隐瞒的回答:“她姓藤真,藤真夏子,后来嫁了人,随丈夫姓千寻。”

  “千寻?!”风间夜眸中的异彩再次闪动,唇边漾起一个神秘莫测的笑意。很有意思不是吗?千寻夏子,千寻雪樱。

  “夏子就是在这家医院里去世的啊。”中年妇女回头看看医院的大楼,长叹一声,“真是遗憾,她走时只有二十多岁,还很年轻。”

  “她的丈夫呢?”风间夜追问。

  中年妇女皱着眉回想:“好象在她去世的前半年也过世了,当时她走的时候我们都说是去追随千寻先生了。他们生前夫妻感情很好的。”

  “他们没有孩子吗?”风间夜再问。

  “好象有一个女儿吧?”中年妇女再次回想,“应该是个女儿,我还记得那女孩的名字似乎是叫……雪樱。白雪的雪,樱花的樱,是她母亲起的。”

  于是,风间夜唇底的笑意更缥缈了。他以极温和、极优雅的姿势向中年妇女躬身,由衷地说出:“感谢您的指教。”

  …………

  并肩站在新宿的车站站台上。风间夜很久没开口说话了。

  “在想什么?”千寻雪樱好奇地发问。很少见他会保持如此长时间的沉默。

  “我们也许应该留下来。”他说。

  “嗯?”千寻雪樱不解。

  “我们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是吗?”他说。

  她却笑了:“怎么?有挫败感?你从没有经历过失败吗?”

  他依旧认真地说:“但我们其实并不是没有线索的,不是吗?”

  她一震,盯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夏子。”他静念出这个名字,如他所料的在她的眼中看到一种惊惶的神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夏子?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急急地辩解,恰巧车已进站,停在他们面前。门开了,她刚要抬脚迈上,却被他一把拉住,拉回到月台的后面。

  “你干什么?”她怒而质问,“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没有听她解释,一径将她拉出车站。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夜晚中的新宿御苑是个疯狂的世界。风间夜似乎感染到了空气中那股张扬的气息,拉着她在人群中的急速地穿插奔跑。

  “你究竟要干什么?”她愤怒地想挣开他的手,却又一次失败。他握得太紧,像是怕遗失掉她,决不肯放松半点。

  一路奔进一个偏僻的小巷中,他终于停了下来,努力喘着气,调匀呼吸,身体刚刚康复,他本来不适合做剧烈的运动。但这一次实在是迫不得已。“有人在跟踪我们。”他方才作出解释。“在月台上,至少有十个以上六神会里的人。”

  “如何呢?”她哼笑,如果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绝不会逃跑,“是来要我的命的?这又不是我第一次遇到想杀我的人,更不会是最后一次。”

  “如果是大哥下的命令,他们可能会一直追逐我们下去直到你死!”黑夜中他的眼睛中有着难得一见的寒光。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她突然问出的这句话令风间夜有点错愕。细细思量片刻,他郑重地回答:“我不会。”在她有些讶异的目光下,他继续说下去:“如果你是因为轻生而死,我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因为你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不爱自己的人是不配被人爱的。”

  他说得很冷硬,在他一贯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中,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冷意。她在一瞬的讶异后忽然笑着明白了,再温柔的人原来也是有冷绝的一面。在那张柔情似水的脸庞下,有着一颗坚强而决然的心。其实他是在鼓励她热爱生命啊!她心头又浮过一缕淡淡的微酸。这个傻瓜,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她早已经不会有爱了的这个事实呢?无论是爱人,还是被人爱,都与她无关。即使是自己……她也不屑去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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