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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他的发,从斗笠底下整齐地披散在背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又黑又亮,好像洒满了银丝在上头般,随着风,随着动作,漾起美丽的光泽,一点也不输她,好几次她冲动得想将那黑瀑般的长发捧来轻抚……此刻她总算可以理解,为什么她的丫鬟小冬可以把玩她的头发一个早上且乐此不疲了。

  她只顾着想,然后轻易察觉到,两人间又弥漫着沉默。

  他真的不太爱说话,好像如果她不开口,他大概就这样一天可以不说话。

  好寡言。明明声音这么悦耳,为什么怕人听呢?容湛语在心底叹气。

  虽然他很温柔,为人也极好,但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他其实对人有些淡漠……不是从言语交谈中发现的,而是他的态度;那种温和很真心很暖,却距离感十足,好似他们之间隔了条大河,他在对岸那端对她柔柔微笑,可她却怎么也渡不过宽广的河流接近他。

  就像现在,她识得他这个人,认得他迷醉的嗓音,却看不清楚他是何模样。

  “你一直戴着斗笠,都不拿下来吗?”

  尉迟昭原是在沉思,身后突然传来这娇嫩的问话,他微怔。缓缓侧首,能感受到她凝视的目光有多么正经。

  “在外头,是不拿的。”徐徐启唇,他简单道。

  “可在客栈住宿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拿下过。”虽然他们俩不同房,但却是一齐吃饭的。

  顿了下,他淡淡笑道:“我不拿,是怕吓着你。”

  她一对细眉绉褶得好深好深。“你怎知我一定会被吓到?”

  他没说话,白纱下仍是一片朦胧。

  “总有人看过你长什么样子吧?”她倾身贴向马脖子,试图靠近他些。“有没有嘛?”她好想知道。

  “……只有师门里的人。”

  还是有嘛!“你会让他们瞧,一定是因为他们能接受。你师门里的人能够平常待你,你怎知我不能?”总而言之,她不相信有人会丑怪到吓怕人。

  她更不希望,花了十天半个月的辛苦行程去洛阳,却没能见到同伴一面。

  尉迟昭拉着缰绳,默然了好久,几乎要让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因为,这种事情发生过。”缓缓地出声,声音好飘缈,彷佛风一吹,字句就会散了开去,再也找不着任何痕迹。

  容湛语登时愣住,好半晌说不出话。

  这……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说……

  望着他颀长的身影,她的心口慢慢泛起一阵酸意,酸到有点刺,有点痛,哽在她胸腔里,每呼吸一次,就跟着微微疼一次。

  脑中有个声音回荡不休,教她不敢再问下去。

  巨大的沉重感压落下来,容湛语紧盯着眼前的马鬃,然后顺着缰绳看向他修长的手指,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嘴这么笨过。

  “可、可是,我觉得……你很好啊……”垂着头,她喃喃道。一向灵活的脑袋,像被大颗大颗的石头阻塞住了,无法想出更多具说服力的词句。

  虽然他们没有认识很多年,但是、但是……她就是这样认定了。

  马蹄声“喀咚喀咚”地敲在石子路上,她没了说话的兴致,视线却未曾从他身上移开过。

  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只是明白,就算他长得再怎么丑,她仍是会记得他柔软的声音、好心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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