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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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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正好,”阿公一见她就说:“你顾家,我现在就开车送阿强去医院挂急诊!” “他怎么了?”她问得不痛不痒,对于阿公的着急样有些恼火,他竟没先关心她几句就急着派她工作,好像把长工看得比亲孙女还重要。难怪不去火车站接她。 “从下午就高烧到现在啦!” “人在哪里?” “在他房间里。” “阿公,你先别着急好不好?我去看看情况再说。”她转身上楼,阿公只好跟着。 门都不敲一下她就进了去。傅强闭眼躺在床上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没什么精神。 她大大方方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真的很烫耶。” “我给他吃过退烧药,可是没退多久又烧,还是去给医生看一下比较妥当。”阿公说看叹了声气:“他也真是的,热天洗冷水澡就算了,这么冷的天也洗冷水,一定是着凉,得了重感冒。” “贪凉?活该!” 阿苗的一句风凉话教床上的傅强发出一声呓吟,记忆之火烧得他全身更加滚烫—— 母亲的手心贴在老三的额上,发觉了他不对劲。 “怎么啦你?” “妈,你别吵我啦,我困。” “又梦见自己变成大老鹰啦?”笑一声,她又道:“你哟,贪凉!老光着身子睡觉,着凉了吧?” 她急着赶牲口上镇里去卖,对孩子的小病不是特别在意,拿了颗中药丸给小女儿,要她喂三哥吃。 阔儿费了好长时间才把药喂下了口,他在炕上翻来覆去好久,全身仍旧烧烫。 恍恍惚惚之间,他看见自家大院聚满了人,大家围着村里一位了解民间治病偏方的女人,仿佛老三的小命已操在她手中。 “三哥,你现在觉得怎样?” 阔儿见女人又是拔罐、又是扎针的,结果只是摇头。急得她不得不附在三哥耳边问话。 “我看见大老鹰,还看见大野狼,看见自己骑着马到处跑——”老三撑了会儿眼皮,无力地告诉阔儿。 “大叔大婶们,求求你们救救我三哥吧!”她立时向周围的长辈们下跪嗑头。 “我看老三是中了邪,”女人有了主意。“要不,咱去前村请医仙来作法替他收魂吧。” 母亲上镇里卖牲口,老大上学去了,家中能作主的只剩老二,向来没什么主见的老二这就去前村请来大仙。 大仙喝了酒,唱了神曲,舞得好似魂已出窍,又似神已附体,老三还是气息奄奄。 “大仙到底灵不灵啊?” 不知大仙是否听见这话,生了气,他用大被子把老三包了起来,拿起藤条便在他身上抽打起来。 被子里的老三死命挣扎,看得阔儿好不心疼,她扑上前去,抱住三哥。 “大仙,你别打了,我三哥快被你打死了!” “何方妖孽?竟敢挡住我的路!” 阔儿挨了好几抽,但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大仙。 千钧一发之际,老大回得院内。 他忿忿推开大仙。“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愚弄群众?!” “别胡来呀!大仙这是在救你三弟的命!”出主意请来大仙的女人着急地阻止老大的行为。 “哼!怪力乱神!我才不信这一套!”他往大仙面前跨一步。 “滚!收拾你这套鬼把戏,滚出我家!” 大仙与他对峙一阵,不甘示弱地又唱将起来、跳将起来。 老大怒不可抑,冲回屋里取出手枪,“滚不滚?再不滚,我就让大家看看,是你厉害,还是子弹厉害!” 大仙行头也不要了,连滚带爬出了大院。 村人跟着鸟兽散,老大立刻要二弟赶车过来,他抱起三弟,乘马车到镇上就医。 一路颠簸,老三似乎清醒了些,他微张双眼,看见大哥眼中闪着泪光—— “你醒啦?那就下床吧,我阿公要送你去看医生。” “不用那么麻烦,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别逞英雄,装铁汉,”江早苗跟着他道:“万一你寿终正寝,我阿公可是会心疼的!我都赶回来顾家了,你就让我阿公好好关照一次嘛。” “是啦,有病就要看医生。” 阿公再次催促,傅强只得下床。 饶是傅强年轻,体能又好,打了一针、吃了药,第二天他又能起个大早,照样在农场上工作。 喂过鸡鸭后,他修起牛棚来了。围栏坏了有一段时日,前两天他就进城买了些木材回来,工作太多以致拖到病好了的今天才有空修补围栏。 他先量了尺寸,然后锯木头,由于太过专注,也因为锯子发出的声响,所以他不知江早苗正杵在自己背后。 “喂,阿公要我来叫你回去吃大补帖!” 见他只是稍停一会儿便充耳不闻地继续锯木的动作,她本就不太爽的心情愈显恶劣,倏地就划步到他面前来。 “你聋啦?没听见我在跟你讲话吗?” 他抬头看她一眼,继续锯木头。 “你——”她从他的脸往下瞪,赫然发现被锯到一半的木头上有血迹。“哎,你瞎啦?没看见自己流血了吗?” 他扔下锯子,坐在地上,没有表情地看着自己左手食指上的伤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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